在意笑了笑,慢慢道:“也不能这么说。她本有一门她自认为的好亲事,却因为我们没了,被迫嫁进了顾家,结果绕了一圈九思还不喜欢她,新婚之夜对她口出狂言,她心中自然怨愤。”
“那也怪不到夫人身上啊,”丫鬟忙道,“去的时候您又不是没问过,该问的都问了,她要找个说理,去找她柳家人啊。您又不是她爹妈,凡事都得帮她谋算想着她,花了这么多银子娶个这样的儿媳妇儿,您还糟心呢。”
江柔被丫鬟逗笑,转头看向庭院,眼里带了几分温柔:“你呀,凡事不能只站在我的角度去想,你得站在说话那个人的角度想她在想什么。我今日说这一番话,她心里听来,或许还觉得是猫哭耗子假慈悲。在她眼里,我毁了她姻缘,又劝她要好好过下去,她怕愤恼着呢。我瞧她是个聪明孩子,若是能想明白就好了。”
“那想不明白呢?”丫鬟有些疑惑,江柔停住脚步,她看着庭院里的花柳,神色里带了几分说不出的清醒,“人这辈子总要遇到点事儿,凡事都得往最有利于自己的方向去想。她若能想明白,照着我说的去做,就算九思不能回心转意,她也能坐稳顾少夫人的位置。”
“若是想不明白,成天自哀自怨,想着我顾家欠她多少,那就看她造化吧。”
“我总归不是她亲娘,该说的该做的我已经做了,剩下的,就看她自己了。”
说着,她抬起手,轻轻折断了庭院里的一支花来,静静端详。
江柔走后,柳玉茹坐在房中,她低垂着头。
她并不是个傻的,江柔的话她听得明白。
听明白后,她反而有了一种异常的理智,她压下了这些天来的种种情绪,整个人静静坐在桌边。
印红走进来,低声道:“小姐……”
柳玉茹抬手,止住了印红的话,她轻声道:“让我想一想。”
印红不敢开口了。她就看见柳玉茹站起身来,她端着水,走到了棋桌边上。
她以往很少对弈,但是因为听说叶世安酷爱下棋,因此也认真学过。此刻她急需什么让自己平复下来的事,于是就坐到了棋桌面前。
她神色很平静,完全看不出什么异样,印红不敢打扰她,就让她静静坐着。
她记得当年柳玉茹第一次这样子,是张月儿刚刚进府,要让她和苏婉搬出主院,她到柳宣面前又哭又闹,结果却被柳宣打了一耳光回来。那天她就是这样,一言不发,把自己关在了房里。等出来之后,她就会甜甜叫张月儿姨娘,从此进退有度,能说会道。然而在此之前,印红还记得,柳玉茹其实是个会爬树、喜欢玩弹弓、会护着苏婉和柳宣吵架的野丫头。
她不知道柳玉茹这一次会做什么,然而她清楚知道,柳玉茹一定会选出一条最好的路来。
而柳玉茹坐在棋桌面前,她捻了棋子,静静和自己对弈。
她感觉自己整个人冷漠而清醒,仿佛是从自己的身体里抽了出来,她清楚意识到,其实江柔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但有一句话是对的——
这世上女子的婚事,大多是从不幸开始。她若一直这样下去,这辈子便是真的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