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转亮。
在这座城市的一度轮回中, 黄昏时间为六小时,夜晚要更长一些, 但也差不离七八个小时。主办方原定计划是人鬼双方的对决为三次轮回, 哪料到现在才刚过一次,就被某人搅得局势已定。
人类方败局已定归已定,还是得趁着彻底转为黄昏前结束这场比赛,林柚想,不然没了鬼怪横行给他们的拘束, 更多玩家跑出来就有点难找了。
还有相对更安全的结界可去,像崔航这样的人确实没几个,那张简易地图到了骷髅头手上, 被他估摸出了大概的方位和距离标上点,领着他们挨个去踢馆。
据他所说,是因为这段长时间和自己身体的各部分分离却彼此仍然留有感应的经历。道理是共通的,他只是随机应变地换了个法子。
既然对方阵营腕上都系有那条作为信物的红丝绳, 反过来也可以用它来感应到这些剩下的人都去了哪里。事实证明他估量得足够精准,且离得越近,还能说出上下左右各差多少米,他们就依靠这抓到了最后一名藏在天花板上方的秘密阁楼里的人类玩家。
这位也是机灵, 不知道从哪里捡来了好几条护腕, 一鼓作气全套上去,把红绳严严实实地挡在下面。可这样固然能防住出其不意的敌袭来给自己争取出一点逃跑的时间, 却防不住一堆大汉直接上来围得滴水不漏。
他就这么苦着脸放弃挣扎, 任由他们拆去条条护腕, 轻松愉快地出了局。
如今走在前往最后一个结界的路上,林柚正寻思着目的地不远了,也没必要为了省时间把375路公交车叫出来打草惊蛇,就听背后有谁笑着凑过来喊了声大佬。
“……?”
林柚转过身,看见了他们家队友。
对方似是很眼热能有这样和大佬近距离接触的机会,一路上虽是听着耿清河“柚姐柚姐”地叫,可自己跟人家的年龄差摆在这儿,也不好意思腆着脸跟着叫。
“大佬,我就好奇一下,”他忙道。
“一开始不知道你是我们这边的嘛,我们哥几个硬着头皮去跟那些个家伙交流,结果交流来的都是……”
想起自己拿着糖连哄带骗过来的少得可怜的几只小鬼,他就无语凝噎,再想想当时一想到要用这等人手去跟“那个女人”对轰的绝望心境——
他满脸的庆幸,“幸好,幸好和我们是一边的。”
“对了我就是想问,大佬你说服了多少鬼啊?”
林柚:“……”
如果武装恐吓可以四舍五入成说服的话——
她沉默地摸出自己那张鬼牌,往对方眼前一递。
队友:“………………”
队友:“??????!!”
他早就做好了开眼界的准备,可这时候看着被龇牙咧嘴的各式妖怪挤得满满当当的卡面,目光呆滞,神情恍惚,脸上就差明摆着写了“怀疑人生”这四个字。
不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兴许是他表现得太过明显,马上就又有个女生过来拍肩膀,“诶,你这跟大佬说什么悄悄话呢?”
话音未落,她也看到了林柚的鬼牌。
“……”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大大大大佬,”那女生一脸的震惊与难以言喻,说话都结巴起来,“这这这全都是你干的?!”
“对啊。”
林柚依旧笑得无害,“也不止是这些。”
耿清河走到哪里就一头扎进哪家的商铺和居民楼,她抬抬下巴,往他刚进去的地方示意,“还有的放不下了,就让他替我装着了。”
她没有刻意压着声音,听见这话的队友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紧随其后的就是满满的羡慕嫉妒恨——对耿清河的。
不就是你先来了吗!他们也可以啊!他们真的一点都不嫌去当人形自走背包,不如说这简直是甜蜜的烦恼,跪求帮大佬排忧解难啊呜呜呜呜!!
简明佳“啧”了声,她不用想象都能猜到发小又使了些何等残酷的魔鬼手段——这家伙的本质,她在很久以前就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如今玩这游戏几乎可以用“如鱼得水”这四个字来形容,或者说,这才让对方有了大施拳脚的余地。
“柚姐,柚姐!”正巧这时,话题里的另一位主人公就兴高采烈地挥着什么东西跑了出来,“我找到了!又一张!”
方才还蠢蠢欲动恨不得以身代之的鬼方玩家们闻言纷纷含恨咽下这口气,有什么办法,人家还有个代替都代替不了的优势——欧啊!
加上耿清河新翻出的这张符纸,他前前后后翻箱倒柜找到的就又有了五六张。简明佳这一路上别的没干,专门领着碰头的己方队友到处找道具,再怎么着凑个十多张也不成问题。
“啊,对。”
顾衡见他们这样,也想起什么,伸手摸向自己的背包,“我在路上也碰见过,虽然不多……”
他递过来两张。
“这下怎么说也够了,”林柚看着这叠起的厚厚一沓,笑道,“南边那结界不破也得破。”
余下的一众鬼方玩家面面相觑,连同着裹着斗篷的骷髅头都是嘿嘿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