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则知之所以答应下来,主要是因为担心梁省身和谭正控制不了局面。
大乾目前依旧算是封建社会,在思想还没有革新、传统的封建专|制制度还没有彻底走向腐朽、生产技术水平还没有提高的情况下,贸然改变社会性质,不亚于揠苗助长,以现实中的现代国家为例,哪一个不是先辈们抛头颅洒热血一步一步走出来的。
所以如果没有万全之策,梁省身和谭正别说创建一个自由民主的国家了,只怕事情弄到最后,反而会造成社会动荡,百姓民不聊生。
但孟则知也能理解梁省身和谭正迫切的心情。
齐党如今已经是天下第一朋党,孟则知的学生满天下,孟则知的学生的姻亲也遍布天下,四舍五入,大半个朝堂已经落入了齐党手中。
而在北边,二十年前,也就是先皇帝去世没多久,因为草原连年干旱,那些游牧民族损失惨重,起初他们为了争夺草场只是相互攻击,后来瓦剌出了一个厉害的统领,竟然慢慢统一了草原。
草原一统,游牧民族内部没有了矛盾,他们便把目光投向了中原地区。
毕竟中原富裕,随便劫掠一两座城市,抢来的钱粮就够他们过上一个富足的冬天了。
可是对大乾来说,这却不亚于一场弥天大祸。
要知道大乾的边军当时已经三十多年没有打过仗了。
以至于一开始的几年,边军几乎是被瓦剌撵兔子一样追着跑,大乾更是损失惨重。
后来,好不容易边军的血性和作战能力打出来了,朝廷却因为连年打仗,国库空虚,根本拿不出那么多的钱粮,边军的日子反而比以前更难了。
直到齐党上台,杂交水稻开始发威,火炮技术横空出世,朝廷内外官员上下一心,勒紧裤腰带,就连皇帝和勋贵也被逼着一再削减开支,支援边军。
正是在这样的情况,边军才能一转颓势,开始撵着瓦剌满草原的跑,一报当年血海深仇。
而如今,因为齐党主政,再无人敢克扣军饷,边军的日子也越来越好,他们自然也就纷纷倒向了齐党。
这样的齐党无论搁在哪个朝代都是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
在梁省身等人看来,齐党既然已经没有了退路,那就只有更进一步了!
而现在先帝驾崩,新皇未立,加之年初的时候,边军刚刚把瓦剌打回了草原深处,所以现在就是他们最好的机会。
但孟则知深知,梁省身等人要想成功,其实面临着很多困难。
第一、封建守旧者的反对,这样的人绝不在少数,甚至于现在天底下有多少读书人,就会有多少反对的人,毕竟他们读了几十年的圣贤书,念叨了几十年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而齐党的人再多,能有天底下的读书人多吗?
毕竟想要革新的从来只有齐党的人。
第二、皇室和勋贵世家的反对,皇室就不用说了,对那些勋贵世家而言,他们世代都是特权阶级,怎么可能容忍自己一朝失去权势。
他们要是抱团反抗,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第三、在民生没有发展起来之前,如何保障官员和平民拥有同等权利,富商和普通平民拥有同等权利,普通平民和偏远山村村民拥有同等权利。
做不到这三点,自由民主就是一场空谈。
因为通信不便,早期选举势必只能在官员之中进行,如此一来,新的特权阶级就出现了,一旦上层晋升渠道被新生的特权阶级把持,中下层贫富差距越来越大,这场改革也就走到头了。
想想就知道,这里面的任务有多繁重。
要知道孟则知原本只是想好好地养个老而已。
但他现在能怎么办?
只能是叹着气,答应了下来。
谁让儿女都是债呢,学生也一样。
他问:“所以你们第一步打算怎么做?”
梁省身两眼猛地迸射出一道精光:“调边军入内地,驻防各省。”
大乾有五十万边军,个个都是骁勇善战之人,只要每个省派上一两万人,加上各地的地方官本就大都是齐党的人,大乾就乱不了。
孟则知:“边军跟着你们造反能得到什么好处?”
谭正当即说道:“一旦造反成功,我们将废除贱籍。”
大乾的民籍分为良籍和贱籍,其中士农工商为良籍,奴仆及娼优隶卒为贱籍。
但贱籍的卒一般只指边军,毕竟京军和拱卫皇帝的侍卫亲军要都是贱籍,谁会去做呢。
而唯独边军是贱籍,是因为边军的来源很复杂,大部分是前朝和割据势力投降的归附军和因犯法而被流放的罪犯,乾太|祖立国之后,将他们编为军户,军户需要屯田自给自足,但土地却不归军户,也就是说军户明面上是佃农,实际上是农奴,而且军户父死子继,世代为兵,不打仗的时候还好,一户只抽一丁,一旦打战,那就是有多少男丁抽多少。
世代为奴,前途渺茫,近二十年来,边军军户的平均年龄只有二十六岁,大乾苦军户久矣。
毕竟初代军户绝大多数其实都是平头百姓出身,即便是罪犯出身,如今一百多年过去了,他们身上的污点也早就洗干净了,更何况他们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