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房立刻变成了战场。
余秋强迫自己千万别崩溃, 她无比庆幸自己已经提前决定要上产钳。
否则就这产妇现在整个身体抖得跟筛糠似的,完全没办法控制的自己的抽搐, 他们将产钳伸进去都无比艰难。
护士挂上硫酸镁之后,不得不用一条胳膊肘死死卡在病人大腿内侧。她的另一只手还要拼命地上开口器。
产妇的舌头已经往下坠,堵在了喉咙口。
护士对侧站着的助产士同样忙得不可开交,右胳膊按着病人的腿,左胳膊则去捞血管钳。
实在没其他的招了, 舌头掉得厉害,她压根就没办法单凭手将产妇舌头拉出来。
“推安定。”余秋嘴上喊着, 手往下拔。
拉产钳这事儿实在太考验人了, 很多时候凭借的就是一个手感,尤其是在产钳位置比较高的情况下。
按照教科书上的理论,上产钳之前一定要摸清楚胎方位, 一般都是凭借摸胎儿耳朵来判断位置。
可实际在临床工作中,要上产钳尤其是中高位产钳的时候, 产瘤泰半都鼓得超级大, 耳朵压根摸不着, 骨缝也摸不清, 经验丰富的大夫凭借的就是自己的直觉。
可想而知,在医患关系高度紧张的时代, 大夫选择给产妇上产钳,自己要承担多大的风险。
成功了,产妇跟家属也没啥感觉,理所当然的事情啊。可一旦失败了, 等待医生的可以说是灭顶之灾。
而且在国内,医生的技术是最不值钱的。拉一台产钳的费用还比不上一个脐带夹。
如此吃力不讨好,谁不会用脚投票?很多医院早就不开展产钳助娩术。
糟糕的医患关系最终受伤的还是患者。因为上产钳可以有效的降低剖宮产率,很多宮缩乏力,枕后位的,胎儿窘迫的如果能够有效应用产钳就可以免挨一刀。
无痛分娩技术与产钳术是鼓励自然分娩的两大杀器。
而多一台剖宮产,产妇发生胎盘植入、产后大出血甚至需要切除子宮的几率就会大大增加。
余秋的导师老太太拿手绝活是看头发的方向来感觉胎位。这简直近乎于玄学,余秋作为她的宝贝爱徒在旁学习多年也没能掌握其中的真谛。
就这样老太太还对自己不满意,说她的老师那是不管怎么上产钳都能拔下来,压根就不需要考虑胎方位的问题,老师会让产钳自己在里头调整到合适的位置。
余秋听着像天方夜谭,不过她也有自己的杀手锏,她的诀窍就是只要产钳能上上去,她就能拔下来。
上临床这些年,从来没失过手。
余秋现在已经分不清楚自己身上的汗究竟是热的还是吓的。
她只觉得汗如雨浆,前胸后背都是黏黏糊糊一片,她甚至怀疑产房里头因为取火器烧得过旺,所以二氧化碳超标,氧气不足了。
麻蛋,干多少次都还是会让人抓狂。
胎儿终于被拉下来了,小家伙一下来就浑身软塌塌的,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余秋已经顾不上管还没有止住抽搐的产妇了,她要抢救这个下来就软哒哒灰扑扑的娃。
她喊了一声:“加大硫酸镁低速。”
她已经等不及侯向群赶来,事实上做新生儿气管插管她的经验要比赶鸭子上架的小侯医生丰富的多。
谢天谢地,于教授的朋友们为卫生院提供了很多超标准的器材,比方说她这里有三到五号气管。
新生儿插管,1公斤的娃用2.5号气管,每增长1公斤,气管号数增加0.5。插管深度等于新生儿公斤数再加6。
余秋当然没有时间称宝宝的体重,她凭借自己手感判断这孩子大约7斤重。
对于现在的小娃来说,这个体重已经够可以了,其实她们产前判断失误,当时她们预估胎儿体重大约是6斤重。
不过现在想这些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余秋要做的是立刻插管成功,然后吸取胎粪。
吸胎粪的时间还不能长,三五秒钟就结束,不能耽误孩子接下来吸氧。
这需要正确摆放呼吸面罩。这个过程在书本上说起来就是一句话,但实际操作根本不简单。因为抢救人员必须保持小家伙口微张开,呼吸面罩不要压闭了口鼻通道,还不能漏气。
扣上面罩的同时必须得赶紧按压球囊,不然小娃没有氧气给入就完蛋了。
唯一给余秋带来希望的是接生台上的产妇终于恢复了神智,甚至还问了句:“大夫,小子还是姑娘啊?”
余秋其实很想告诉她,老娘现在就关心手上的娃是死是活,谁有精力去关心男女啊。
余秋招呼助产士过来帮忙,因为这娃的情况得进行胸外按压,她一个人hold不住。
助产士却发出了一声惊呼:“血,小秋,出血很厉害。”
余秋真是要疯了,最怕的就是两头出事。
她扯着嗓子喊:“打缩宮素,赶紧让胎盘下来。检查产道的情况,把静脉通路全开了,水挂起来!”
侯向群匆忙赶过来,余秋劈头盖脸地喊,“给我快点儿,赶紧过来捏球囊!听我念1.2.3,念到1,捏,然后松开,每分钟40-60次,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