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工(1 / 2)

第二天醒的时候,闻欣下意识掏出枕头底下的表,那是降价之后买的海鸥牌,只要四十五块钱,和七十年代动辄百来块钱相比已经划算很多。

借着窗帘透进来的一丝光,她勉强看清楚时针指向6,到底还是翻身起床,掀开被子穿好衣服端着脸盆去走廊尽头洗漱。

十来个水龙头一字排开,每个前面都站着人,相熟的人挤在一块说着话,看上去热火朝天。

闻欣像误入的小鹌鹑,一言不发地观察着,用水把炸开的头发捋顺,回宿舍之后放东西绑头发。

乌黑发亮的麻花辫,露出光洁的额头,脸部的轮廓清晰,下巴处被蚊子咬了一口,人睡着的时候还无意识掐出个指甲印来。

她隐约记得昨晚听见嗡嗡响的声音,仿佛还扇过自己好几巴掌,心疼地凑在镜子前看自己娇嫩的皮肤。

服装厂一天到晚就是在厂房里踩缝纫机,闻欣小时候还种地,但现在倒看不出风吹日晒的影子。

她锁好门出去,拿着自己的铝饭盒,按照昨天的记忆找到食堂进去。

食堂人比洗漱间更多,看得出是女工居多。

小姑娘们都像朵花似的,言笑晏晏得招人眼。

闻欣顿觉得自己荣光焕发,排着队伸长脖子看菜色,早餐还算挺丰富的,豆浆油条包子馒头都有。

餐牌上也是明码标价,她在心里计算着,轮到自己的时候说:“阿姨,一碗豆浆两个菜包。”

菜包里有油水,这样一顿就是三毛钱,中午晚上吃个素,一天下来伙食费也要一块钱。

真是不便宜,平常加个餐的话光吃饭就不少花销,跟老家比起来几乎是翻倍,因为离农村近的地方米和菜不值钱。

当然工资据说比老家高不少,闻欣原来差不多是每个月工资六十,现在听意思能一百往上。

她不怕事情多,就怕不挣钱,毕竟出来一趟光车费就要好几十。

抱着这种心思,她可谓是格外积极,又有点探头探脑到车间。

车间主任姓张,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妇女,烫着个大波浪,嘴唇涂得红红的,看上去还是很亲切的,说:“闻欣是吧?你会绣花?”

缝纫机绣花是门手艺,工费比普通的活计高出不少,一般最少得练个六七年才行,这看着年轻的小姑娘要说会,多少让人有点不相信。

闻欣一点都不怵,说:“要不我试试活?”

这倒行,张主任给她拿块废品布说:“你用这个试试。”

绣花的难度大,花样全靠手推着布出来,上头好几样颜色的层次得分明,总结起来就是眼疾手快四个字。

闻欣没用过这台缝纫机,跟它还不太熟,速度难免降下来,但成品是齐整的,起码说会不勉强。

张主任点点头道:“行,我让个人带带你。”

她回过头喊道:“刘娟,过来一下。”

叫刘娟的姑娘年纪也不大,也就二十五六的样子,一头利落的短发,走起路来都有风的样子,袖子撸得高高的,说:“新人啊?”

看人的眼神叫闻欣有点不舒服,但她还是笑笑点头道:“娟姐好。”

嘴还挺甜的,刘娟算是应下来,领着她往里走,边走边打听道:“你打哪来的?”

闻欣早听虞万支提醒过,说厂里头都是老乡抱团,不同地方的人从不凑在一块玩,因此谨慎道:“兴化人。”

刘娟撇撇嘴道:“没听说过。”

连笑意都淡下来。

闻欣只得假装没看见,心想真是讨厌,不过初来乍到的也不好得罪人,生怕人家刁难她。

好在刘娟也只是不热情,给她找把椅子说:“你就坐这看。”

又说:“这活花色多,你看我怎么换线的啊。”

闻欣倒没指望第一天就能做什么,老老实实坐下来。

她腰板挺得直直的,生怕人家觉得不端正,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心想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这速度。

刘娟是熟练工,踩得缝纫机都快起火,也不大像是教人的样子,最后一针的线剪掉之后抖抖布说:“看懂了吗?”

闻欣知道会惹她不高兴,还是道:“蝴蝶翅膀怎么下的针我没看懂。”

刘娟嘟嘟囔囔道:“这么简单都不会,我再给你演示一遍啊。”

闻欣恍若未闻道:“谢谢娟姐。”

伸手不打笑脸人嘛,刘娟哒哒哒又踩起来,这一下速度勉强放慢点,总算让人能看清楚。

闻欣做这个还算有点天赋,坐得屁股有点疼之后说:“娟姐,不好意思啊,给你添麻烦了。”

人家一口一个姐叫着,礼多人不怪的,刘娟道:“我看你年纪也不大。”

说点跟工作无关的事也是拉近关系,闻欣道:“二十。”

老家都算虚岁,要是周岁的话还不到十九呢。

刘娟道:“跟谁一块出来的?”

这会出来打工没有孤家寡人的,都是亲戚带着,没人领路那真是路上就够吃一壶。‘

闻欣道:“跟我男人。”

结婚够早的啊,刘娟多看她一眼说:“有孩子没?”

打听得都有点烦人了,闻欣心想人家是小组长,还是道:“刚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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