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也不排除他命数中‘时运加身’的原因。 “如此神马,杨兄不取,下次再见,却又不知是谁人坐骑了。” 陆青亭也有些可惜。 “陆兄此来,是要说和?” 杨狱看出他的心思。 后者稍稍有些苦笑:“就知道瞒不过杨兄,实在是,受恩于人,不得不来” 陆青亭显然很少干这种事,浑身不自在,见杨狱似无反对,就将始末一股脑说了出来。 “丹药、道果、取消通缉,我尚能理解,只是” 杨狱把玩着那枚血遁珠,神色有些古怪: “拿兖州送我,他是被马龙图打傻了,还是脑子被驴踢了?” “或许,他仍认为兖州是他家的” 陆青亭叹了口气,当时他差点拂袖而去。 “人居高位久了,似乎就不懂得求人。” 杨狱微微摇头。 西北王是什么人,从十多天前,他发去兖州城的信,就可见一斑了。 他击杀燕东君,收拢乱军之前,就收到了这位王爷的信,其中也提及了为他奔走取消通缉令。 并许了他兖州大将军的位置 “其实,西北王所说,也并非毫无道理。如今虽大厦将倾,可朝廷的实力,实也非同小可。 杨兄武功登峰造极,足可与群雄争山河榜前十之位,然而朝廷里,还有武圣” 陆青亭神色凝重。 他是参与了编篡锦绣山河榜的,对天下高手不说如数家珍,也可说知之甚详。 “武圣,国之柱石,自不会轻动,哪怕杨兄被天下通缉,出手可能也很小,但你若是真个占了一道之地” 话至此处,陆青亭止住了话头。 但杨狱,自然懂他的意思: “所以呢?” “西北王纵然无道,可天下此时仍是朝廷的天下。杨兄既有心天下,就该趁机应下,正大光明收下兖州,培养势力,以图后事” 陆青亭顿了顿,又道: “正如当年的张元烛,缓称王,广积粮,高筑墙为王前驱,想必,非杨兄所愿吧?” 如今的天下,乱象早已人所共知,除却西府赵王所在的麟龙道之外,便是中枢所在的万龙道,也不甚安稳。 可直至如今,仍未有过道城有失的时候,一旦出现,只怕要被天下人针对。 为王先驱,可往往不得好死 “陆兄有心了。” 杨狱转着血遁珠,轻叹: “其实,数年之前,杨某也是如你一般想法,自忖,即便有成王建制之心,也不该过于出头,以免被群起而攻” 杨狱淡淡说着,陆青亭心中却是一叹,心知,自己此番白来了,但凡如此说话者,必有‘但是’。 但他还是问了一句: “那杨兄,为何” “人,是会变的。” 杨狱负手而立,遥望天边,残阳西斜,云霞如火烧: “你问我为什么,其实,我可以说出千百种来。 什么见不得民间疾苦,见不得民不聊生,见不得官吏不法,见不得山贼横行,见不得那些人身居高位,受万民供奉,却满脸鄙夷,看不上地里刨食的泥腿子” 话至此处,杨狱收回目光,正色道: “但归根究底,其实,只有两个字” “两个字?” 陆青亭不解。 “不怕。” 杨狱答。 他不是个口舌凌厉之人,但若要理由,他可以说出无数,足可让陆青亭哑口无言。 但他扪心自问。 他欲成事,或有被乱世触动,或有对灾民百姓的不忍,对于朝廷无道的愤慨,外族入侵,尸山血海的担忧。 可究其根本,或许,真因‘不怕’,故而敢为。 “不怕?” 陆青亭错愕。 他本以为杨狱会说什么冠冕堂皇的借口,却没想到,他会如此回答。 不怕朝廷? “不怕,就是不怕?” 杨狱轻出一口气,心神如镜,波澜不兴。 人,是会变的。 曾几何时,零星的野狗,也能让他惊慌退避,成群的流民,更让他避之唯恐不及。 他怕野狗、怕流民、怕地痞、怕兵卒、怕官吏、怕饥饿 初来乍到,他恐惧陌生的一切,终日战战兢兢。 可人,终归是会变的。 黑山城、木林府、德阳府、青州、龙渊城、兖州、西北道 刘文鹏、冀龙山、旱魃、聂文洞、张灵峰、燕东君、马龙图 十年时间,他从黑山城,走到了西北道,从一几乎饿死道旁的流民乞儿,成为如今,一道之藩王都要严阵以待的斩首刀。 他所获良多,而其中最大的收获之一,是他不再害怕,无论什么也好,他都能坦然面对。 曾经野狗在侧,他都要屏住呼吸,但如今,纵是皇帝当面,他也敢斥责唾骂! “我” 陆青亭还想说什么。 杨狱却已跨步而前: “耽误这么久,想来那位王爷,也当做好了准备,陆兄若有空闲,不妨同去?” “杨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