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兴业的脚步很快,穿过一条街道后,身形一转,突然拐进一条偏僻的巷道。
很快,宁志恒也跟着进入这条巷道,可是刚进巷口,他抬眼一看,就发现这条巷道上的行人不多,而且巷道笔直,几乎没有什么遮挡物,就知道不宜跟得太紧,否则很容易暴露行踪。
于是他停下了脚步,退回巷口,等着再把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放远了一些,再行跟踪,他暗自掐算着时间,只需要等程兴业快走完这条巷道的时候,再进入巷口,这样保证程兴业的身影不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即可。
果然,程兴业的警惕性极高,他之所以选择这条巷道,就是因为这条道路比较偏僻,地形简单,而且几乎没有什么商铺和人流,只要有人跟踪他,他很容易就可以察觉。
他走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折行返回,看着迎面而行的几个行人,仔细辨认,确认没有发现后,再次出了巷口。
宁志恒正准备进入巷道时,就看到程兴业中途折返,就知道这果然是他的反跟踪动作,于是及时退后,躲入街道旁的一处店铺里,看着程兴业快步从身旁不远处错身而过。
尽管躲过了这一次反跟踪动作,可是接下来的跟踪并不顺利,程兴业今天收到示警后,显然极为谨慎,他再次采取了反跟踪动作,好在宁志恒的反应更为敏锐,再次躲过了他的观察。
程兴业最后终于确认了安全,看着迎面而来一辆黄包车,马上招手唤来,抬腿坐了上去。
黄包车夫跑起来的速度是比一般人行走快很多,宁志恒不能就这样跟随,只好左右看了看,可是一时之间,却没有发现有黄包车经过,不过他以前在南京停留的时间很长,对附近的道路还算熟悉,他看着程兴业离去的方向,也转身转入另一条街道,甩手遮上围巾,单手抬起按住礼帽,压住帽檐儿,遮挡住自己的面容,放开脚步跑了起来,好在周围的行人不多,看着他在街道上奔跑,虽然诧异,但谁也没有太过留意。
很快他来到路口,正好看见两个黄包车夫正在这里等生意,赶紧招呼了一辆,上了车,让车夫按照自己指定的方向快行,终于在一处街道口看见了程兴业的身影。
远远地跟着程兴业的黄包车,就看见他一路向东,最后停了下来,下了车,进入位于玄武湖湖畔的一家古董店里。
这里是南京有名的古玩市场,整条街都是买卖古董字画的铺面,宁志恒在远处下了车,付了车钱,打发走了黄包车,自已迈步来到这家古董店门口,抬眼看了看招牌,悬挂的横匾上写着“善得斋”三个大字。
宁志恒中途并没有停留,继续向前行,来到斜对面的一家古玩店里逗留。
善得斋的古玩店里,店铺掌柜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看着程兴业进入,顿时眼神一紧,赶紧给身旁的伙计使了个颜色。
伙计随即拿起一块抹布,走出了店门,在外面的窗户上擦拭了起来,眼角的余光在四处巡视了一遍,并仔细观察周围的动静和过往的行人。
掌柜将程兴业引上了二层阁楼,低声问道:“老程,不是中午才会面吗?你来的有些早了。”
程兴业没有马上回答他的问话,而是来到了窗口处,向外张望的片刻,这才回头看着掌柜,表情显得极为严肃,开口说道:“赶紧把灯笼换了,今天的会面取消!”
此言一出,掌柜的脸色也猛然一变,他不再多问,直接从身后的壁柜里取出一盏灯笼,来到窗口,推开窗户,将外面悬挂的两盏取下来一盏,换上新的灯笼。
这新旧两盏灯笼一模一样,只是原来的那盏灯笼上写着一个“吉”字,新挂上的灯笼上面写了一个“福”字!
看到掌柜的换完灯笼,程兴业这才松了一口气,没有等掌柜的询问,首先开口解释道:“老萧,有人向我示警,说高杉已经暴露了,日本人正在监视跟踪他,他到目前还没有察觉。
我不知情报的真假,但慎重起见,先给高杉示警,断绝和他的联系,等确认情况后再说。”
善得斋古玩店的掌柜,正是南京地下党组织,八人领导小组的成员之一,主管情报工作的负责人萧弘,代号“磐石”。
南京地下党组织之前在方博逸负责时期,组织结构是五名常委各自负责一摊,程兴业负责药品的收集和运输,萧弘就一直负责情报工作,可是这几年过去了,南京地下党组织历经人事更迭,还几次遭受了重大损失,组织结构已经大为改变,为了适应新的斗争环境,南京地下党组织把情报工作放在了首位,组成了隐蔽战线的八人领导小组,成员大多都是参与情报工作,高杉仁希就是其中一位。
这八名成员里面,萧弘在南京工作的时间是最长的,多年前,他就一直是南京情报工作的负责人,斗争经验也最丰富,程兴业对他极为倚重。
此时萧弘听到程兴业的话,顿时察觉出了问题,赶紧问道:“有人向你示警,是谁?他是怎么知道高杉已经暴露的?”
“是影!”
程兴业从衣袖里取出那个纸团,展开后递到程兴业的面前,“老萧,我在战前一直是在根据地工作,你在这里工作的时间最长,你听说过这个影吗?”
“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