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现在他即使内心有多么不愉快,不愿意见潘大章,但是他表面也不会显现出来。
混迹官场几十年,这点城府他还是有的。
他动手泡了一杯茶,递到大章手里。
“谢谢大爷爷,应该早来拜访你的,一直没时间。这茶是我自家产的,味道不错,可以尝尝。”
潘大章也不想多跟他废话,就直接说正事。
“大爷爷,是这样的,凭州烈士陵园管理处打来电话,陵园重新规划修缮已经完成了,通知家属去祭拜。我跟爷爷奶奶今天刚从京城回来,诗刊社邀请我去参加笔会,所以我就带爷爷奶奶一起去旅游。准备明天再带他们去凭州。”
董卫民知道面前这个小子的能耐,说是成了全国有名的诗人了。
现在还被邀请去开会,看来所言非虚。
“当时方平安葬的时候,是我和邓亮陪卫东两夫妇去凭州陵园的,那地方不难找,离边境也不算远。后来侄媳妇伤心过度去世,临死说死后要跟方平葬到一处,骨灰是远平和我送到凭州安葬的。”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说:“卫东夫妇真是命运多舛,连唯一的孙子晓夏也得了绝症,当时也是我和黄怜娥母女一起处理事的。”
潘大章问:“大爷爷,今天特意来找你,就是想问你,晓夏死后骨灰埋在什么地方?”
董卫民看了他一眼说:“当时董怜娥跟她姐要了一笔钱,在冈州青山那地方买了一块墓地,本来想葬在那里的,后来考虑像晓夏这么年轻死了,是非正常死亡,属于夭折,单独给他建个墓穴似乎不合我们本地风俗。于是也把他骨灰送到凭州,跟他父母葬在一起了。那样他们一家三口在地下也不寂寞。”
潘大章白了他一眼,心里滴咕:你这是什么屁话。
谁告诉你十四五岁的小孩死去后,就没资格占有一块墓地。
“大爷爷意思是晓夏的骨灰也给你送到凭州烈士陵园,跟他父母同葬一处了?”
“是呀,难道我还擅自把他处理了不成?”
董卫民的眼光闪过一丝慌乱。
稍纵即逝,但还是被潘大章捕捉到了。
他告别董卫民,前往冈州糖厂家属区。
在路上他开始在前世的记忆中搜罗关于老董事迹的报道。
前世他只是一名普通的矿工,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像老董这样的公司高层。
但是他喜欢读书读报,也喜欢关注新闻。
记得公司董老大把郭锡林扶上位以后,他就因身体原因退休了。
99年因病去世。
对于他的死因,当时风传有多种原因。
一是说老董是因为丧子丧孙,精神遭受打击,经常喝酒浇愁,烟量过大,肝肺都伤害严重而影响的。
二是被其一个堂哥活活气死的。
虽然报纸上没有报道,但私下传说是老董孙子夭折后,老董付巨款让其堂哥在青山公墓园购买墓地安葬,但其堂兄认为夭折男孩按风俗不必要享用墓地,所以骗老董已经把其孙骨灰,送到凭州陵园跟其父母合葬。
其实是几年后,老董家园丁在清理后院围墙处杂草时,发现了其孙的骨灰盒。
其堂兄还辩称那是为了老董夫妇,骨灰埋放几年就可以倒掉,留着没用。
老董当场跟堂兄干了一架,气急交加之下,第二天就患病送到医院,第二个月就走了。
当时这消息只是小道消息,也不知是真是假。
他的堂兄应该也就是这个董卫民吧。
此时潘大章把这些记忆搜罗了出来,内心也是震撼无比。
前世老董跟他半毛钱关系没有,但是今世老董两个老人的事就是他的事,他有责任把伤害他们的事挡在外面。
谁想伤害他们,都要问问他同不同意。
他决定先去黄怜娥家,探探她口气,然后再回家,去后院围墙处挖挖有没有晓夏的骨灰盒。
若是真的有,也不会让两个老人知道,他会直接去找董卫民交涉。
让他体会到痛的滋味。
不用多久,他开车到了东河大桥的糖厂家属区。
冈州糖厂已经停产了,码头上的吊装设备都开始拆卸了。
拥有几千工人的一个大厂,真正重新找到新工作的毕竟是少数。
许多人都还是每月领可怜的一点失业救济金生活。
一条泥泞路坑坑洼洼高低不平实在难行。
潘大章费了一番口舌,好不容易找到了郑虹家。
把车停在一个四合院围墙外,在院内看见一辆熟悉的摩托车。
南康县宣传部曾其崧的。
一对男女在一棵枣树正下愉快地闲聊着。
郑虹抬眼看见了潘大章。
“咦,这不是小潘老师吗?”
潘大章手上提了几件礼物。
他连连摆手说:“虹虹表姑,你以后叫我小潘就行,不能乱了辈份。”
他对曾其崧说:“曾哥,你若是跟我表姑订婚了,我就要改口叫你表姑丈了。”
黄怜娥闻身从房内走了出来,看见是小潘,也高兴地说:“稀客哦,小潘今日有空来姨婆家?咦,你们不是一起去京城旅游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