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2 / 3)

粗粝的大掌捏住她的下颚,沉默地打量她。

他目光从她微乱的发髻看到她精致的眉眼,最终落在她的红唇上。

这处,他曾碰过千百遍,手碰过,嘴也碰过。辗转反侧,耳鬓厮磨。

只是这张嘴太会骗人了,说的每句话都让他分不清是真心还是假意。

目光落在她手上的木镯上,裴戍眼中一片晦涩,那是他没来得及收回的东西。

他想收回来。

他松开她,直起身来。

刀尖划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宋初姀意识到什么,慌张抬眼。

寒光映在脸上,她甚至来不及反应,只能下意识闭上眼睛。

手臂一震,想象中的痛感并没有传来,她睁开眼,却见手腕处的木镯裂成了两半,掉在了地上。

木制的镯子,花纹简单,打磨得却细致。或许是佩戴之人时常把玩,镯子的纹路柔顺发亮。

可惜已经碎了,也许过了今晚,她也会像这镯子一样。

宋初姀只觉浑身冰凉,呆呆抬头,对上男人冷冽的目光。

咫尺距离,男人身上的杀戮气遮不住。

她呆住,待回神,第一时间是去摸腰间的系带,颤抖着去解自己的衣衫。

她听闻有些男人生来带着宣泄欲,要不杀人,要不睡女人。

她太清楚自己的本钱,她有的只有美色,只有豁出去才能活命。

手臂被震得发麻,她勾不住自己的系带,素手在腰间游移,不得章法。直到一只温热的手圈住她的手腕,强迫她停下动作。

宋初姀抬头,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很丑。

那么漂亮的五官,却能笑得这么丑。

裴戍面沉如水,温软的肌肤在掌心存在感极强,几乎在一瞬间将他带回当年。

女子素手攀在他肩上,窝在他怀中小声啜泣,在他后背划下一道道红痕。

只是时过境迁,同一个女子,却已不是当初温存。

“你要自荐枕席?”裴戍开口,讥讽更甚。

“你觉得本君会色、欲熏心,在成堆尸体旁不管不顾要了你这个有夫之妇?”

眼前人嘲讽的意味太过明显,宋初姀僵住,笑不出来了。

发髻散开,珠钗落地,宋初姀红着眼不说话。

裴戍喉结滚动,明知道这是她惯用的招数,心却渐渐沉了下去。

多可笑,明明恨她,可看到她这样,还是会心软。

放开她的手,裴戍转身,高大的身影在烛火中投下一片阴影。

“周问川!”

男人声音冰冷,仿佛刚从炉子里拿出来的一把刀,带着淬炼的火气。

一直守在外面的周问川一愣,没想到主上这么快,连忙进来,却见里面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旖旎。

“将人送回去,自己去领板子!”

周问川一愣,一张脸彻底皱成了苦瓜。

君上不收人他也没办法,于是伸手去拉宋初姀:“女郎走吧。”

宋初姀抬头,眼周红痕还未褪去,

这小娘子定然被主上吓坏了。

周问川罕见地起了一丝愧疚,弯腰将人拉起。

宋初姀没有挣扎,她转身看向地上的镯子,鼻尖微酸。

不值钱的东西,早该扔了,是她强行多留了三年。

-

周问川将人放在崔府门前就走了,宋初姀在门外站了好一会儿,方才推门而入。

前堂的众人已经散去,新帝没有对世家下手,他们又可以多活一段时间。

宋初姀往前走了两步,看到坐在中央孤零零的人。

崔忱双目布满血丝,看到她回来,猛地站起,却因为坐得太久,踉跄了两步。

“卿卿回来了。”崔忱开口,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回来就好。”崔忱没有问她发生了什么,自顾自说道:“卿卿累了,我送你回去。”

宋初姀没有说话,却是无声的拒绝。

崔忱明白了她的意思,双手垂下。

宋初姀独居的院子不大,在崔府的东南处,一进去便能看到守在门口的一条狗。

不怎么好看的狗,两只耳朵耷拉下来,其中一只耳朵缺了个大口子,应当是被人活生生戳下来了一块肉。这狗瘦弱,还是个哑巴,哼哼唧唧叫不出来。

宋初姀没什么表情地蹲着,掌心落在狗头上发呆,不一会儿,那狗身上的黄毛便湿了一片。

她一开始哭得无声,后来渐渐起了哽咽,小黄狗前肢盘在一起,不停地蹭她裙摆。

哭累了,开始细声抽噎。

她差点就死了,那些梁军冲进来时手上兵刃晃得她眼睛疼,后来那武夫让她出去,她以为自己死定了。

她其实很怕死,世家观念中将死看作身外之物,觉得不畏生死才称得上是名士,可她却并不觉得怕死有什么不好,没有人不怕死,她真的很想活下来。

宋初姀哭够了,抱起小黄狗进了屋子。

-

皇宫里的血腥气淡了许多,裴戍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周身被熹光镀上了一层金光。

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他手中攥着裂成两半的木镯,缓慢地摩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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