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州(九)(1 / 2)

【壬戌之秋,七月既望,根据主播所剩无几的文化常识,我能告诉你这一天是农历七月十六,月亮应当又大又圆。】明意打开摄像头,开始对着直播间的观众胡侃。

【关于苏轼这一天究竟和谁一起去了赤壁,有人说是和一个姓杨的道士,但我们初中学过的一篇课文叫《核舟记》,里面讲苏轼是和佛印和尚一起去的,无所谓,反正老苏他朋友遍天下,和谁去不是去?】

天幕中的景色缓缓拉开,清风缓缓吹拂,在江面留下几道浅浅的波纹。苏轼所在的小船没什么方向和目的,大有一副漂到哪里算哪里的架势。

船桨微动,击起一阵涟漪,浮动的水纹与清冷的月光汇合,滟滟波光如落星辰。

苏轼酒量不行,虽然才小酌了几杯,但他已经有点醉醺醺了。此刻望着水天相接的胜景,吹着清冷和缓的微风,他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羽化登仙了。

【“得道成仙”可以算是古人永恒的话题,无论是王公贵族,还是平民百姓,谁都无法抵抗长生不老的诱惑。但能被推崇为仙者的,一般都有着超脱世俗的气质,比如我们熟知的诗仙李白,此处主播要提及的是,苏东坡在黄州,因为所作诗文潇洒超脱,也被后人称为“坡仙”。】

【乾隆:那是自然,朕向来是称东坡先生为“坡仙”的!】

画面外的青年苏轼拍了拍弟弟的肩膀,难掩得意:“子由,你看以后的老哥厉害吧,你以后就是‘坡仙之弟’,坡弟!”

苏辙:???为什么我不是仙弟?

【大家都知道古代文人喝酒喝嗨了就要吟诗作赋了,于是和苏轼同行的几位客人就开始弹唱了,唱歌的唱歌、吹箫的吹箫,声音悲戚难忍,让深渊里的蛟龙听了都舞动,孤舟上的寡妇听了都哭泣。】

【东边雨:“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我愿称之为古诗默写决赛圈难度!】

画面里洞箫声动,幽怨哀伤。

苏轼一听不干了,看着朋友真诚发问:“老兄你干吗这么不开心呢?”

客人回道:“你看这里是赤壁的遗址吧,想当年曹操率二十万大军挥师南下,战船绵延千里,旌旗遮蔽天空,也是跟我们一样在这江面上喝酒作诗,何等的意气纷发,可他现在在哪儿呢?更何况我和你这么普普通通的两个人,像是天地间渺小的一粒粟米,和这无穷无尽的长江比起来,生命何其短暂!何等悲哀!”

画面里的苏东坡点点头,反驳别人的第一步,是要先假装认同对方的观点,于是他拍了拍同伴的肩膀,一脸真诚:“嗯,我觉得老兄你说得对!”

第二步,是要善于运用反例来扳倒对方,苏轼接着道:“可是你看这江水与月亮,如果从不变的角度看,江月无穷无尽;若是要从变化的角度看,天地间的万物最终都会消亡,你我不过是其中渺小的两个个体,和天地一同遵守消逝的规律,有什么可惜的呢?时间会流逝、躯体会老去,说白了这些都不是我们能掌控的,我们唯一能够掌握的,是用我们的眼睛去看清风明月,用耳朵去听万籁之音。”

第三步,要进行一个有力的总结:“所以说,我们能够把握的感官体验,我们能够享受的当下,才是天地赋予我们用之不竭的宝藏,你享受就是了,想那么多干嘛?”

【主播先前之所以说苏东坡的《赤壁赋》是另一层境界,关键就在于此刻的他已经看清了生命的本质,不再为一时的得失而悲伤失落,而是俯瞰整个生命,以思想的形态保持了永恒。】

说到此处,明意笑笑:【想必当初初到黄州,想要效仿阮籍在穷途时痛哭的苏轼,也未曾料到自己有一天会被黄州的清风明月治愈,达到一种“看开了”的境界。】

画面外的苏家三父子若有所思,虽然写下这篇文章的人是未来的苏轼,但此刻的他们还需要多想一想才能明白其中的深刻哲理。

一路行舟一路思索,日夜不停地赶,他们终于赶回了眉州。

故园满是熟悉感,只是家中却略显萧索。

病榻上的程夫人面容苍白,苏家三父子专门请了名医来治,却只得到了大夫无奈的叹息。

生死是这世间所有人绕不开的一道关卡,即便刚刚听完《赤壁赋》里豁达超脱的人生观,苏轼也不能接受母亲时日无多的这个现实。

程夫人倒是一脸泰然,多日不见,她看向两个儿子的目光里盛满了温柔和怜爱:“我倒是不曾想过,有朝一日,能像听话本子一样旁观我儿的人生。”

程夫人说的是天幕降临一事,自从天幕出现,她撑着病体看完了始末,越到后面越是觉得放心。至少从现在来看,她的儿子们并不会在生活面前不堪一击,他们有能力应对这变幻无常的人世。

“阿大,没想到当年读《范滂传》,竟能一语成谶,母亲十分自豪,你后来果然做了范滂。”程夫人看向大儿子苏轼,面上挂着欣慰的笑意。

苏轼跪在榻前,眼眶通红,在听到母亲的话后不禁怔然。

当年他和弟弟还是孩童的时候,母亲给他们讲东汉《范滂传》,说那范滂心系百姓、为官刚正不阿,却因此遭到小人排挤陷害。范滂上刑场前,自愧不能为母亲尽孝,范母擦干泪对儿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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