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胖胖生的一撮头发
韩悯迈开一步, 挡在爷爷面前,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爷爷,我刚刚说的老杜,你知道他是谁吗?他那句诗好不好?”
韩爷爷收回目光, 捋着胡子, 颔首道:“挺好的, 起头就不俗, 后边呢?”
这时, 元娘子来喊他们吃饭。
韩爷爷拄着拐杖,向偏厅走去。
元娘子扯着韩悯的衣袖,把他拉到一边。
“你上午带佩哥儿出去,遇见什么了?他怎么看起来不大高兴?”
韩悯叹了口气:“他想吃麦芽糖, 但是卖糖的爷爷被叫走了, 没等到。”
元娘子也没法子, 只能说:“那我明日再带他去看看。”
韩悯又道:“他问我,为什么我们家不能把卖糖的喊到家里来。”
“你怎么说的?”
“我骗他了。”
韩悯把对韩佩说的话, 再说了一遍。
元娘子道:“说的挺好的, 你做得对。”
“可我就是觉得, 有点难受。”
韩悯在永安城过了十七年,虽然韩家那时不算富裕, 但是爷爷和兄长贴补他, 他想吃的零嘴儿随时都有。
但是韩佩不同,韩佩还小的时候,韩家就被抄了家, 举家回到桐州。
元娘子摸摸他的脑袋:“这也没办法, 嗯?去吃饭吧?”
韩悯点头, 默默地把“把卖糖的老人家请到家里来做制糖表演”这一项, 划进自己的目标里。
晚饭正式,一家人围坐在正堂圆桌前,韩佩的娘亲柳娘子也在。
没吃到麦芽糖的韩佩提起精神,给娘亲夹菜,哄她高兴。
都是从小孩子过来的,韩悯看着韩佩,实是有些难受。
他再看了看天色,下定决心,站起身,朝韩佩招招手:“走,二哥再带你去看看。”
韩佩眼睛一亮,跳下凳子,跑到他身边。
天色渐晚,又在下雪,马上就要关城门了。
韩悯把他扶上马背,自己也翻身上马。
堂前韩爷爷笑着摇头:“悯哥儿就喜欢胡闹。”
元娘子道:“他从前闹着要什么东西,你老也是这样,饭也不吃就带他去找。他有一回做梦,说梦话要玩什么手机,你老也带他去找,天底下哪有这东西?”
韩爷爷轻咳两声:“悯哥儿就是心好,见不得旁人难过。”顺带夸夸自己:“随他爷爷,他爷爷真会带孩子。”
韩悯骑着马,一路进了城,往白日里摆糖摊子的方向去。
正碰上那老人家要收摊回家,远远地看见他们,放下肩上的扁担。
“可算是来了。”
韩悯勒马,翻身落地。
“您也在等我们?”
“也不是,就是他们跟我说,你和你弟弟在这儿等了许久。”
老人家打开糖罐,用竹签挑起最后一点儿麦芽糖。
“也不知道你们会不会来,就留了一点儿。要是你们没来,就拿回去给我的小孙儿吃。”
韩佩接过竹签,道了声谢。
韩悯送走老人家,嘱咐他路上小心。转头一看,韩佩拿着糖,也没有吃。
“怎么了?”
“我想回家再吃。”
“那就回去再吃。”
韩悯再看看天色:“得快点回去了。”
正好赶上关闭城门,守城的士兵们盘问了两句,听说他是为了给弟弟买糖误了时辰,笑着朝他摆摆手,让他快过。
韩悯亦是朝他们抱了抱拳。
快去快回,路上耽搁的时间不多。
在门前下马,韩佩举着竹签上一小块儿麦芽糖跑进门。
他说了什么,韩悯没听清,应该是什么高兴的话。
他将马匹拴在树下,近前去,一家人正围在桌前分糖吃。
烛火昏黄,桌上垫着干净的油纸,韩爷爷拿着一把小木刀,小心翼翼地将麦芽糖分做六份。
韩爷爷朝韩悯招了招手,要他快过来吃糖。
韩悯脚步一顿,随后快步上前。
韩佩靠在他身边:“二哥哥最近苦苦的,多吃一点。”
*
晚间歇息,韩悯如往常一般,给兄长揉腿。
韩佩睡在最里边,咧着嘴角,还流口水,已经睡熟了。
韩识笑着道:“得亏你给他买了糖吃,要不他肯定睡都睡不着。”
韩悯认真给兄长捶腿:“我小时候应该闹得比他厉害。”
韩识看向他:“都捶了两年多了……”
韩悯正色道:“要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过了两刻钟,韩悯收回手,看模样要下榻。
韩识问:“又要去抄书?”
他已经没书可抄了,话本的事情也还没有着落。
但韩悯抿了抿唇角,点点头。
韩识便道:“早点睡。”
“好。”
韩悯绕过屏风,坐在案前,点起蜡烛。
为钱的事情发愁。
他拿出自己存钱的木匣,清点了一下剩余资财。
除了他自己的一些银锭铜钱,还有就是那三张银票。
傅询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