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直靠在窗口墙边的沈雨,才从窗口冒出了头。着实是下了沈梨一跳。
这个小鬼灵精。
沈梨露出浅淡的笑意,想要说些什么,趴在窗口的沈雨,却是将手深进来,拉了拉沈梨的手。
“姑姑,你不要死。”沈雨也是十多岁的人了,记事、懂事都挺早——经历过生离死别的孩子,不可能不知道她刚才那句话里的深意。
沈梨这才知道这小子不知待在窗外多久,以那句话声音的大小,沈阿婆听来含混,沈雨却是能听清。
沈梨目光温柔,握了握沈雨的手:“姑姑不会死的。”
花了那样大的价钱救回来的命,她怎会在这个时候认输?
——三两银子确实也让她觉得心头压了一座大山,却又比蒋洋的存在让她松一口气。
她也不是没见这样多的银子,总有一天她会还完的。
沈雨得了沈梨的保证,也不深究这话到底几分真假,只觉得悬着的一颗心落下了。
忍不住拉着沈梨说话,声音里带着欢快道:“姑姑,言哥哥家在找厨娘,不如你去吧?”
“你做的饭菜那样好吃,姑父都说你比他还厉害,还……”
沈雨的欢快,一下戛然而止,因为他心中承认的姑父,是沈梨那过世的前夫。
——曾是一家酒楼的厨子,学厨多年,终于能执掌大勺没两年的功夫,便在前次征兵的时候,被强征而去。
沈梨费力的伸手,想要摸一摸沈雨的头,沈雨趴上窗台伸过头来,让沈梨不那么费劲,双眼里都是歉疚。
沈梨道:“没关系。你姑父他……”
说起前夫,他俩曾经的感情有多好,接到他的死讯时,就有多痛苦。
但此时此刻,沈梨抿了抿唇,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
“姑姑,你、去吗?”沈雨看着沈梨露出一丝笑意,这才心下稍安。又惦记着沈梨的答案。
沈梨却是没有欣喜的答应,只是说道:“你帮姑姑去看看奶奶那里有没有需要帮忙的行吗?”
看着沈梨有些疲倦的样子,沈雨往灶间的方向看了一眼,点头跑了过去。
“姑姑你好好休息。”
沈梨缓缓躺下,闭上双眼,很是疲惫却并没有睡下。
沈雨说的对她来说确实是一个机会,而且哪怕言夙不招工,能帮上恩人的一定忙,她都是心甘情愿并期待的。
——可也正因为言夙的招工,她若是去了,反倒是有一种紧着言家好欺负的感觉。
因为人家心底好,帮了忙,她还要去工作。
她知道这样的想法有些偏颇,但这也会是不少人的想法。
~
言家。
见沈飞玹又不跟自己说话了,言夙也没有强求,就自顾自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他找到红鸢,问她家中能不能找到什么菜种——当初村民送来的那些东西,后来都是红鸢重新规整过的。
这些红鸢可比言夙还清楚。
只是送些稻谷、小麦的有,蔬菜、鸡蛋的也有,但也没谁家能送出菜种来吧?
——虽说是言夙需求的东西,可谁家送这个不是把闲话给别人说?
“少爷要些什么菜种,不如说与我听,等我去跟邻居们换一换?”红鸢说,只是他们家没什么菜种,怕是得用些鸡蛋、米粮去换了。
言夙不喜红鸢奴婢来、奴婢去,红鸢也是废了点时间改口。
“那你记着抽时间给我换一些来,不拘什么种类吧,反正就村中人家常吃的都可以。”
——红鸢也不懂种菜的时节问题,倒是换种子的时候,邻居婶子给她说了一些,天冷了,好些蔬菜都种不活了。但想到言夙的交代,红鸢还是笑着,将能换到的种子都换了。
言夙没找到种子,但却没放松对田地的“监管”,而在地里插竹子的七个护卫看到他的到来,顿时浑身的皮一紧。
他越是不说话,七个护卫越是紧张,手里力气一大,竹片都被他们弯折了。
这一折,仿佛折的就是他们自身的骨头。
言夙看着一边地上还堆的高高的竹竿,另一头堆的更高的竹枝——七人分了三队,一人劈竹片、两人编竹枝,四人分两组、各站一垄在弯弓竹片。
这一打量,伴随着竹片折了的声音,还有劈竹片的那人险些劈着手的低声惊呼。
他的匕首啊,劈竹片劈的都不如何锋利了——想当年也是令多少人闻风丧胆的一把好匕首,现在划过他的皮肤,带起的血痕也就比竹片划开的深一点点。
言夙抱起十几根竹竿,一手环抱,另一手在竹竿的截面上啪啪连拍。
——知道他们新主子不论干啥都快,但这一手,真是就是侮辱性极大了。
言夙松开左手,那一抱的竹竿纷纷掉落在地上,已经变成一片片大小相差无几的竹片。
一旁过路的村民都不禁惊呼,然后在言夙看过去的时候,连连鼓掌。
言夙:“……”,为什么有一种被当了猴看的感觉?
有了言夙的帮忙,劈竹片这一道手续继续就半盏茶的功夫就全部完工——七个护卫都要以为这竹竿成精了,到了言夙的手里就谄媚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