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牧虽然能帮家里做很多事情,但到底才刚过十二岁,所以在族地里再怎么瞎闹都没关系,但却不准他走出族地。
所以,这片林子他还不熟悉,但再往前走了一段距离,他就看到了熟悉又陌生的环境。
——因为这里遭受过破坏,处处七零八落,那些曾经给了他香甜果子的树木、荆棘丛,如今都或是死亡,或是稀稀拉拉。
但似乎一草一木都在欣喜他的回归。
阿牧终究没有忍住泪水,却倔强的狠狠擦干,开始往前奔跑,他记得这里,只要再向前走,经过一处小山坡,顺坡而下就能看到他们族人的房子。
有竹子的,有木头的,有夯土茅草的,各种房子有着它们各自的优缺点的,但唯一不变的,是它们都是他们族人温暖的家。
阿牧泪水涟涟模糊了视线,跑的跌跌撞撞,却一步未停,整个人半靠着突破滑下去,蹭了一身的泥土草屑。
言夙见他要摔倒,原本已经准备将他抱起,但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阿牧此时此刻似乎根本忘了他就在身旁一样。
他不知道那是怎样一种情绪,但最终没有打扰阿牧,只一直跟在身旁,确保他不会有危险。
阿牧跑到房屋前,原本梳洗干净的小脸此刻被泪水灰土染的跟花猫一样,在外面停了一停,他像是积蓄出了一些力量,他冲入第一家,推开有些破败的屋门,大声喊着什么。
带着土族特有的方言口音,言夙听不懂,只见着他推一家门喊一家人,然而整个村落之中毫无人烟,根本不可能有人回应他。
言夙想要开口让他别费力气,只是看着小孩一次次挂满希望的脸,他的话又说不出口,只好将背篓带着的水递到阿牧的嘴边。
一连喊了十几家,其实他的声音在大半的村落回荡着,但凡有人都该早就出来回应他。
感受到唇边被递过来的水,阿牧的脚步一听,吨吨的喝了两大口,干涸的喉咙这才舒服了一下。
“没,没有人对吗?”他低声问,似乎是想言夙给他一个答案,但若言夙是一般人,他这呢喃的声音只怕是听不见。
阿牧抬头,感受着一丝风从面庞上划过,这个时候他反而是哭不出来了,脸上干涸的泪痕让他的皮肤有些紧绷、发痒。
“我还能,去后山看看吗?”良久,阿牧将水囊递回给言夙,小声开口。
“嗯,可以,往哪边走?”言夙道,不知道他说的这个后山是什么地方,但都已经到了这里,也不差在这多呆一点时间了。
“那边平时不准小孩去。其实我知道,我爹他们就是觉得那边路不好走,又开矿很危险。”
“但是我偷偷在我娘去送饭的时候,跟着去过,我记得路。”
阿牧说起这些事情,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神情,当时的场景似乎就在眼前重演着,还有回去后,他娘似乎知道了他跟着过去了。
——似乎是因为他鞋底沾染的泥,又似乎是因为衣服上沾染了那边特有的花的花粉。
“我娘可细心了,又温柔。”阿牧一路都絮絮叨叨,似乎这样才可以让他的心情平静一些。
然而其实这也不过是饮鸩止渴,毕竟这一切都已经不复存在,越是提起就越是在他的伤口上撒盐。
言夙只能感觉到他的心情很不好,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安慰,只好走在小孩身侧,搂着小孩的肩头,给他一个依靠。
阿牧还是慢慢说着,全是村里有些鸡毛蒜皮但平淡又温馨的生活琐事,带着烟火气息,让听的人似乎也在这红尘之中走了一遭。
——小孩的叙述没什么章法,东一句西一句,重点往往被一点小事就带偏,但其中情绪却最是能够牵动人心。
言夙静默无声的听着,偶尔手中用力,带阿牧平稳的“路过”一个个凸起或坑洞。
“到了,出了这片林子,前面就是我爹他们开矿的地方。”
说不上是豁然开朗,但显然当初为了金矿好搬运,这里被阿牧的族人清理出一片空旷地带——也或许是为了遮掩,周围较为高大的树木都有所保留。
言夙看了一下周围树木、石块上的痕迹,这些是经历大雪封山也一时不能抹去的。
有些是利器的划痕,有些是碰撞的痕迹,还有重物砸击的碎裂蛛网纹。
——这里应当也发生过争斗。以及后来抢夺金矿的人,对这里并不如何爱护、小心。
看样子那些人应该是赶在封山前,急匆匆的将金矿开采出来运走了。
至于自己捡到的那两块金矿,或许是曾经阿牧的族人带出去的时候遗失的,也可以是那些人遗落的。
总归是这片金矿洞里出产的。
言夙随着阿牧的脚步,躬身钻入这不高的入口。
从外面看,只是一处半人多高的不知多深的山洞,像是某种野兽的藏身之所。
但钻了进来不几步远,就能发现开凿痕迹,已经越来越宽敞的洞穴——当然宽敞只是相对而言,现在也不过是两人站直身子并肩而走的空间罢了。
言夙将火折子递给阿牧,这光亮有限,还是给阿牧自己看着路为好,反正他是不需要照亮的。
走了没多远,阿牧停下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