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婆致郁了。
她也不是没遇到过令她觉得事儿多的人家,多少也能理解一点,毕竟嫁娶嘛,这是一辈子的事情。
可她就没遇上这样的人。
要说吧,言夙说这件事情问红鸢自己,媒婆虽然觉得问一个姑娘没必要,但也能说的过去。
可沈飞玹不过就是言家的一个客人,甚至说是言家的一个雇工,怎么就这么关心红鸢嫁给谁?
问的问题恨不得细致到平日洪三郎在家什么时候起床、什么时候歇息,一天又能出多少饭菜。
媒婆越致郁,这思想就越发的控制不住。
终于,她忍不住想要问一下沈飞玹,这是不是看上了红鸢,所以这才对洪三郎横挑鼻子竖挑眼?其实不是掂量洪三郎是否值得托付终身,而是在阻拦这婚事?
但就在她张口欲言的时候,言夙带着红鸢进来了。
他已经跟红鸢说过媒婆带来的话,红鸢一开始是有些惊讶又羞赧的,并不想对此事发表意见。
她也是那由着主家做主的思想。
但言夙很认真的叫她自己思考、做主,她便也将这件事情放到了心上琢磨。
——她从来没有想过还有自己主宰自己以后的人生的机会,但是自这件事起,她忽然就渐渐习惯做主这些。
言夙让她细细考量,不必在乎其他什么,一切以她的意愿为主。
她就鼓足了勇气跟过来,要自己问媒婆一些问题,也想着要了解一番那什么洪三郎。
“少爷说的对,不能嫁一个都不知脾性的人。”她心中暗自给自己鼓劲,若是嫁不对人,日后的日子绝对是不会好过的。
她也知道自己出面,只怕媒婆以及之后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不少会嚼舌根,但是她看着言夙认真又鼓励的神色,忽然就没那么害怕了。
——红鸢其实骨子里很是坚韧,若不然当初她也不能带着念儿熬那么久。
只是生活的环境,让她大多时候只能压制着。
念儿和想想手牵着手,身旁还跟着已经近乎成年的狼崽子,在堂屋通往后院的门口探头探脑。
两个小家伙刚才听了个全乎,虽说还不是特别明白,但却是很感兴趣。
言夙坐回座位,看了一眼沈飞玹,刚才堂屋里的动静他没细细关注,但是最后那几句话,他都走到了门口了,自然也没有漏听。
——他觉得沈飞玹问的好。那眼神是给沈少爷的肯定。
红鸢也听到只言片语,这时对着沈飞玹见礼,又跟媒婆福身。
媒婆连忙扯出一个笑容来,不过因为沈飞玹的“致郁”buff还在,整个笑容都透露着用力与艰难。
“这便是红鸢姑娘吧,果真生得一副好模样。”媒婆说着好话,几乎下意识的打量了一下红鸢的身段,想说一句定然是个好生养的。
红鸢却是已经开口:“不敢,婶子谬赞了。”
——说实话,媒婆没理解这怎么就“不敢”了,也没理解“谬赞”就是过奖、过誉的另一种说法。
她们这村子里,就算谦虚,也多是说“嗐呀,哪有你说的那么好”之类的直白话。
并且每一句里都透着“你再多夸夸我”的期待。
媒婆一时张口没有声音。
深吸一口气的红鸢,却是已经问起了洪家是个什么情况。
言夙虽是说了几局,但那都是媒婆说的洪家好话,红鸢却觉得那些话即便有所根据,却也不尽实在。
而且她也有别的关心的问题。
只是她刚开口说请媒婆说说洪家的情况,被沈飞玹已经问的有些怕了的媒婆,就抢先开了口。
“哎,红鸢姑娘有福气。这洪家可是愿出十五两银子的聘礼呢。”
媒婆又说了一些有的没的,都是在说洪家的诚意与好日子。
——这村中哪怕是富裕人家,聘礼寻常也不过三五两银子。贫寒之家一二两已是极限。
言夙放下茶杯,动作不重,但是清脆的一声响,还是让一直注意着他的动静的人都看了过来。
“婶子,我也与你说实话,红鸢名义上是我家婢女,但实际我拿她当妹妹对待。”
“所以什么十五两、一百五十两的聘礼,我都不在乎。人家能拿多少聘礼,我家也自是能拿多少嫁妆。”
“最主要的,是我家姑娘看中他家的人。”
“也是要他家的人好相处,没有乱七八糟的烦心事儿。”
言夙说的一本正经,但是媒婆听着,这到不像是自诩“大舅哥”该说的话,倒像是个嫁女儿的老父亲。
看着言夙那二十郎当岁的脸,媒婆努力露出一个笑意:“是极是极。”
“那就请婶子不要说那些虚的,给我个实话吧。”言夙话音落下,沈飞玹就笑眯眯的又接了一句。
“就是呀,此时婶子说了实话,成与不成的,都非是你的原因。可若是日后出了岔子,婶子只怕也是心里过意不去不是吗?”
媒婆:“……”我怀疑你在威胁我,但是你这笑眯眯的我又没有证据。
除了擦擦鬓角的汗,一叠声的应是,媒婆还真的没有别的话说。
——她就不该为了一两银子的谢媒钱来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