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行军,即便有言夙的煤炭支援,其实也并不能让大军多舒坦——毕竟煤炭取暖,需要烧起来。而如果行进,那冷风更甚,哪怕随身拖着煤炉子也没有用。
何况他们大军行进,哪里有随身带炉子的?
但即便如此,煤炭的存在还是让他们吃喝、夜晚休息更加舒适,对于这一点,他们已经很满足了。
而且,虽然辛苦这一个冬天,但说不定下一个冬天,他们就能回家过年了呢?
如果他们能够在新年来临前,拿下建安的话。
这样即便还没完全占领齐国,但拿下建安的功绩,还是能叫他们的脚步缓一缓。
但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拿下襄州还挺容易的。
襄州是建安的大门,宣恒帝不可不重视,小果等人也做好了长久对战的打算,甚至已经进行了针对部署——当然,也会根据实际情况进行变动。
但大方向已经确定下来。
可哪知道,襄州城中竟然有隐姓埋名的前朝老将,而且正是小果的外家。
得到消息的时候,小果自己都懵了,一时不敢相信。的
想当初他父皇将皇位交托给还年幼的他,不说是头脑一热、对几个年岁较长的儿子失望至极,但也差不多了。
——他的父皇当年对他也没多喜欢,别看他当时年岁不大,但这些事儿还是记得的。所以之所以选他,只怕还是因为他不那么让他嫌恶。
所以要说他父皇给他留什么后手,那是不可能的。
否则他也不可能那般仓促的被带出皇宫,还流落在外,艰苦好几年,直到霍悬爷孙找来。
——其实当初与老宦官一起生活,哪怕对方总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给他讲述他的尊贵与正统,但其实小果还真的没有强烈的当皇帝的想法。
甚至和霍悬逃出生天后,但凡他那三个哥哥有一个将天下百姓当人看,励精图治,他也不会走上这条路。
小果最终见了那个自称是他舅舅的人,都是敢把皇帝拉下马的人了,可别因为他年纪不大,就小看了他的胆气。
而后听了一堆舅舅自证身份的旧事,小果也没被他牵着鼻子走,但也没有表露出什么情绪,只是安抚舅舅。
等人一走,他叫来其他几个崽子,毫无保留的将事情说清楚。
他外家是谁,他自然知道,可当年深居宫中见的少不说,他年纪也小,还经过这么多年,物是人非,他真的不太能认出来。
“看着是有几分眼熟,可天下面容相似的人也并非是没有。何况,即便他真的是我舅舅,也不能保证他就是来帮助我们的。”小果看小伙伴们不出声,自己先亮明了自己的态度。
不是他冷心冷情,而是当下这个情况,他不能有任何意气用事的行为——特别说是他舅舅,但是这么多年没接触,他根本不知道对方的心性。
——若是小伙伴们说起这个计划,那他是相信他们不会害自己的。
所以,除了可能有的血缘关系,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是“亲疏远近”之中的那个“远”。
其他几人见他这样说,也点头表示同意,但却也不赞同回绝对方这个计划,不如将计就计。
他们商量一晚,关于是真的、是陷阱,有了各种不同的应对。
——他们觉得即便是真的能够里应外合,拿下襄州也不容易,毕竟宣恒帝不可不能重视自家大门的防守。
然而让他们意外的是,这个计划还真的就成功了,比他们意料的都轻易的成功了。
那点小阻碍对已经几番征战的众人来说,连挠痒痒都算不上。
接手襄州以后,他们都还有些迷茫,小果甚至一时根本不知道怎么对待自家舅舅一家。
按理说他们一家是拿下襄州的大功臣,理当重赏——小果自然也是这么做了,但与他们一家的相处却是没有那么快能够亲近起来。
~
宣恒帝接到消息说襄州被破时,端着手中的酒盏,含着刚吃到嘴里的美食,都呆愣了一下。
内堂之中所有宫女内侍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就已经匍匐在地,等待皇帝的盛怒。
虽然皇帝没有立即出声,他们也不敢动弹,大气不敢喘,一时让内堂之中落针可闻。
“混账东西!”宣恒帝终于确定自己并没有听错,也不是出现幻听,顿时怒不可遏,将手中的酒杯砸出去,也不管精致的酒杯造就是耗费了多少人的心血,也不管砸出去会叫哪个倒霉蛋头破血流。
他尤觉不够解气,觉得眼前的桌子与膳食都碍眼,一手将之掀翻,还狠狠喘着粗气,焦躁的走来走去。
他口中咒骂那领军之将是个废物,枉费他的信任,又问那个废物点心现在在什么地方。
没有军报递上来,竟也不自行来领罚,难道以为自己能够躲过去吗?他连他的九族都不会放过,没用的东西。
宣恒帝气的眼前一黑,还要问什么,一时却只觉得喉间堵得慌,心口也压着重石一般,然后头重脚轻地咚的一声倒在地上。
恨不得将头都插到地下的一众人,听到这声响,这才反应过来,悄悄抬眼一看,顿时惊惶起来,一些人上前扶皇帝,一些人嚷嚷着喊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