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夙要去加固河岸堤坝,言茉茉自然也只能托给荭婶子一家看顾。等事情做完,他也赶紧去看了看孩子,这孩子大概是生来就遭逢不幸,如今对言夙很是依赖。
——其实她也并非是哭闹吵嚷,可只要是心疼孩子的人,就必当看不得她那可怜又懂事忍耐的眼神。一个还不足周岁的孩子呢。
安抚了孩子没多久,言夙却又不得不再出去,因为他察觉到雨势变大,虽然寻常人可能看不太出来。毕竟都是那瓢泼似的大雨一直未歇,谁会留意那么多呢?
在孩子有些恋恋不舍的目光里,言夙的指尖点点她的脑袋,轻声哄了几句,转身就消失在雨幕里。
荭婶子一家的妇孺也借住在村中地势较高的人家。
——这会儿这些人家挨挨挤挤的很,不说无处下脚,但也是极容易就与他人撞一块。
人多,还不少是孩子,自然也是闹腾的很。让人心中不快的事情也多,不过这还是一开始,大家还都能忍耐。却也无法克制的生起一丝焦躁,这种日子得熬多久?
很快他们就有了答案,因为出去的言夙带回来了一个于他们而言不亚于灭顶之灾的消息。
主河道那头决堤了,河水除了顺着他们的堤坝流淌下来的,更从他处涌过来。初时自然是不多,可形成规模后,那就是另一条倾泻的“河道”——没有河岸的,可以自由奔腾的河道。
虽说现在已经有人开始着手领人在河堤上修葺松散的地方,但已经决堤的地方却是没有人敢去“触虎须”的。只求“亡羊补牢”,不再增加新的决堤点。
但就当下这个情况,下坝村是必然要避洪的。
确认了这个消息,不少人心中都在咒骂,虽说主河道的河岸附近没有村落,但那边有码头啊。隔着不太远的地方也是有村落的,如此就没有人关注河水上涨的事儿吗?
哪怕是人手不足,来他们村里借人也是可以的。
——他们加固了村外的河岸后,只想着主河道那般宽广,应当不会决堤。且也没有人来报信,自然是拖着疲累的身心回来休息。
现在也不少人后悔当时的一时侥幸。
当然,虽说心头这般思绪万分,手中的动作却是一丁点不能拖延的。不但他们要行动起来,那些送去地势高的人家的妇孺也得动起来。
主河道那头决堤,可见水势之凶猛,他们那点地势可起不得任何作用。
大伙儿还是纷纷逃命去吧。
可再是逃命,也只是家中老弱带着细软先行一步,男人和有一把子力气的女人,以及半大的小子都留了下来,将家中能带走的都得带走。
还是那句话,不能逃出命去后就等着饿死。
可是望着家中那些东西,除了实在带不走的柜子、桌子等,他们什么不想带走?
米面粮食定然都要带走,不但是要填饱肚子,便是留在这里泡在了水里他们也是不舍得的。
好不容易能够有些存粮,还盘算着今年收成后,粮仓能更满载一些,结果现在地里临近收成的粮食眼看着没了,粮仓里若是再保不住……
他们好不容易能够吃饱肚子,实在是不想又回到那忍饥挨饿的日子啊。
莫说是男人们用尽自己的气力,担着超出他们以往所能担的重量,女人们用着自己的办法,只为更多的带走粮食、用品,就连已经到了山上的老人们,也在放下东西、安置了幼儿后,不甘心的淌着水再回来。
言夙怀里兜着言茉茉,是最先一批到山上的,毕竟他家并没有什么让他流连的,即便是有些粮食,也是不多,他同米缸一同抗在肩上,空出一只手来给言茉茉举着雨伞也是轻巧都很。
——就是行动不能太快。一方面他那般快太过异常,二来是同行的都是老弱,虽说水还未多深,可地上泥泞湿滑,他跟在一旁也能帮把手。
就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些人根本不“服从安排”,很快就有成群结队的往回走。
言夙本就不是村子里的人,虽说相处的不错,却也只能劝说几句,不好直接命令他们停下。只好去找村长,现在他们回去实在是太危险。
村长哪里能不知道,然后便是他,家中那些东西也是难以舍下。
一思索后,索性都决定组织人回去。说好了,也只能这一趟,毕竟大家体力都不如年轻人,路程也不多近。
且东西也不能都拿,都先紧着紧要的、粮食等拿,也不要贪多到自己行动艰难。只能本着能抢救一分是一分的心理前往。
言夙:“……”
言夙看着村长这一番“明令禁止”,实在是没法儿再说其他的。他倒是有空间,那些东西对他而言也根本不算事儿,可是他即便是拿了,又怎么解释?
——到时候贸然拿出来,即便不被当做什么妖异,也得被村民们感恩戴德,认为是“资助”他们的。
不过虽说头疼,言夙还是觉得有必要的时候得把粮食保下来。毕竟哪怕朝廷赈灾,哪怕如今时景泓将治下治理的很是不错,可也还是需要时间。
别到时候有人饿死。这么些时日的相处,尽管村中不是各个跟言夙和善、熟络,可是瑕不掩瑜。
言夙也只好又将言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