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用的偏殿门一开,外边微凉的风灌进来, 吹散殿里弥漫的水汽, 一瞬间居然有点微微的凉意。李齐慎信手拢紧寝衣外边披着的大袖, 没管松垮的寝衣领子,大喇喇地露着一小片锁骨, 趿拉的木屐踩出湿漉漉的声音。
他不爱让人贴身伺候, 尤其是沐浴这种事,宫人都被赶到外边候着。李齐慎一出去,最先迎上来的就是常足,托着块干燥的帕子, 上赶着替他擦拭犹带水汽的发尾。
“差不多了。”李齐慎让常足擦了几下, 随手示意他退开。
按平常的规矩, 常足该知情知趣地退下去,但这回不, 他捏着手里的帕子, 迟疑片刻,又凑上去:“殿下,您这头发……可还湿着呢。要不然,奴婢再替您擦擦, 免得染风寒?”
“不用。”李齐慎莫名其妙, 径自要往正殿走。
常足却又拦他:“殿下, 还是擦擦吧?头发湿着不好, 奴婢听说湿气入体, 伤……”
“怎么回事?”李齐慎直觉不对, 脚步一顿,推开常足递过来的帕子,视线落到他身上,慢悠悠地说,“说实话。”
常足心里确实藏着事儿,奈何这事不好明说,然而李齐慎这个表情他实在很熟悉。不论遇上什么事儿,但凡李齐慎咋咋呼呼,像是个爆竹,那其实压根没什么;但他表现得越平静,底下蓄着的波涛就越强,发作起来也越受不住。
顶着李齐慎的注视,常足实在不敢撒谎,憋了半天,支支吾吾:“……殿下,那个,东宫那边来人了。”
“哦?”
“是太子妃娘娘派人来的,送了些参,此外……说是、说是承了太子和太子妃的意思,挑了身家清白、年龄合适的宫人,来……”常足吞咽一下,眼睛一闭,一口气把话说了,“来教您人事。”
李齐慎微微一怔,脑子里跳出的第一个想法居然是“我用得着东宫找人来教?”,琢磨一会儿才明白那边到底是什么意思。
皇子到了一定的年龄,确实得知道这档子事儿,不然将来正儿八经迎娶哪家贵女,到了榻上一窍不通,万一遇上个泼辣点的,下半辈子在妻子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至于谁来当这个“开蒙”的女师,多半是尚寝局里挑出来的宫人。虽然双方不见得能有感情,宫人的身份也不够高,但毕竟是第一回做这种事,总有些不一样,这宫人往往能留在皇子身边,随便给个侍妾的名头,往往不会再承宠,但往后也算是有个依靠。
能亲自指人过来,看来太子妃是急了,生怕当年的事情藏不住,急赤白脸地要往他身边塞人,想着用这种法子制住他。
……蠢货。
李齐慎露出个略显讥讽的笑,示意常足退下:“我去看看。”
他没管身后的人怎么答,径自往正殿走,直接开了门进去。
正殿是寝殿,内外分割,外殿摆着桌子,桌后端端正正跪坐着个娘子,一身宫人穿的齐胸襦裙,微微低着头,低眉顺眼。听见开门的声音,她一惊,猛地抬头,露出一张清秀寡淡的脸,眉眼间三分惊诧,倒有点楚楚可怜的味道。
可惜李齐慎毫无怜香惜玉之心,直接问:“太子妃叫你来的?”
“是。”宫人更惊,愣了片刻,像是大梦初醒,慌慌张张地提起裙摆起身,到他面前跪下,“奴婢桃枝,见、见过殿下。”
“桃枝。”李齐慎随口重复一遍,“那你知道太子妃叫你来干什么吗?”
桃枝脸色一白,低下头,牙齿都在打颤:“……奴婢知道。”
“回尚寝局去。”看她这幅战战兢兢的样子,李齐慎知道宫人难做,不为难她,一拢滑落到臂弯的大袖,“和外边的少监说一声,尚寝局不会为难你。”
他懒得多看桃枝一眼,转身要去内殿,忽然听见衣物摩擦的声音。距离太近,李齐慎来不及反应,还没抬手,腰先被死死抱住,女子的脂粉香凑过来,带着股甜味儿,让他霎时喉咙口发毛,几乎要呕出来。
“殿下、殿下……奴婢是太子妃娘娘指来的,这么回去绝没有路可走。奴婢知道自己不入眼,但您别点灯,都一样……”桃枝卡着少年劲瘦的腰身,颤巍巍地伸手,指腹探向李齐慎微微敞开的寝衣领口,“求您收了奴婢吧……”
她颇有技巧,虽然未经人事,但对付个少年足够了,那只手柔若无骨,柔软的指腹一撩一擦,点在李齐慎露出的锁骨,恰巧抹过那片发了疹子的红痕。
下一瞬李齐慎挥臂,狠狠一推,直接把她推到了地上。
桃枝没防备,跌得一声痛呼,腰背处剧痛,像是断了骨头。但她不敢再如何,半坐在地上,惊恐地看向少年,嘴唇颤抖:“殿下息怒……奴婢、奴婢……”
“这么看,倒是个美人儿。”李齐慎的反应出乎意料,他刚才推的那一把那么用力,好像黏到身上的是只黏糊糊的大虫子,这会儿神色却很平静,微微歪着头,眼瞳里倒映出跌坐在地的娘子,面上居然浮出点笑意。
桃枝以为他是少年心性,刚才那下是害羞,心下一喜:“殿下……”
“我曾听闻美人在骨不在皮,如今倒是送上门来一个美人。那不如让我看看,”李齐慎取了架上的剑,指腹一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