忤逆他的,虽是瞧着自家世子夫人脸色不好,可惧于云峥皇子的威权,互相对视一眼,终是迟疑着松了手。
祁文景这时候也已经跟了出来,挤出人群站到杨氏面前来打圆场:“误会误会。我夫人脾气冲,贵属嗓门实在是大了些,殿下莫怪,惊扰诸位了。”
他说着,就想劝了众人再回席上。
云峥却哪肯就此息事宁人?
他瞧向自己那个护卫,揶揄着轻笑起来:“本王方才听你喊花魁娘子?今日侯府似乎并未请艺伎助兴,哪儿来的花魁娘子啊?在人家府上肆意狂言,难怪世子夫人要动怒!”
“属下没有胡言!”李大海连忙跪下下去,却是理直气壮的一指杨氏身边的云娘子:“属下说的是这位,十五六年前在扬州我们是旧识,荀娘子名声在外,正是扬州三楼之一听凤楼的花魁娘子。世子夫人恕罪,小的只是他乡遇故人,一时有些激动了,并非有意冲撞。”
本来因为云峥率先发难,厅里的客人就跟着他冲出来了一些。
然后听这院子里热闹起来,其他人也纷纷起身围了出来。
此时包括各府的亲随护卫在内,一两百号人,几百双眼睛都炯炯有神,齐刷刷盯着云娘子,兴致勃勃的打量。
虽她不是祁家的姬妾,可是祁家世子夫人身边最有脸面的管事娘子居然是个青楼出身的旧花魁?
这也是有够轰动的一桩奇事!
杨氏其实是下意识想否认这人的说辞的,可又看出来了,云峥这么积极地跳出来,明显就是有意生事,有他在这掺合,就谁都别想含混了此事过去。
她这里顿感事情棘手。
而祁文景压根不知道云娘子的确切来历,这会儿已经听蒙了。
祁欢和顾瞻从远处快跑了两步挤到人群前面,看到的就是杨氏刚要说话,却被云娘子站出来一步抢先开了口。
她先是冲着云峥礼节周到的屈膝一福,居然非但没有落荒而逃,反而十分从容冷静的说道:“有劳殿下与诸位贵客费心,但也实在用不着这般大惊小怪。妾身早年的确是扬州坊间的贱籍,出身由不得人选,这事儿我不怨天尤人,也从没做过任何有违纲纪律法之事。如今时过境迁,早在入侯府寻营生之前妾身便已脱籍从良了。”
说着,她便也瞥了那李大海一眼:“李大哥的确与我是旧相识,当时同在楼子里,说是以杂役的身份招工进去的,实则也是家丁打手。我记得章和九年,是你与另外三人听鸨母甄氏吩咐,将楼里与人私奔的姑娘雪玉以及她的恩客陈公子一并打死了。雪玉的身契籍契都在楼子里,生死由人,打死也就打死了,可陈家的人后来报官……李大哥如今是在宁王府里谋得高就了?那应该是旧案已了,以清白之身入府去的吧?”
在大户人家当家丁护院的人,手上都难免要沾血,更别说是在青楼楚馆那种鱼龙混杂之地做打手的人了。
那李大海惊慌失措的大声反驳:“你个贱人,胡言乱语……”
云娘子冷嗤一声:“陈家是当地的乡绅,那位陈公子虽是出自他家旁支,可他家有头有脸,不肯自家子弟死的不明不白,这件案子当时闹得惊天动地,不过是十六年前的旧事而已,现在回去当地官府查问,还愁寻不到卷宗?你们四人为了避祸,是在当时案发之后便拿了鸨母的银子逃走了。”
她再看向云峥:“想来是这人胆子正,等到过几年发现案子已成悬案,时过境迁,就又跑回去了。殿下莫不是被他骗了?”
这李大海就是云峥千里迢迢从扬州听凤楼找来的,和他一起被带过来的还有另外两个杂役丫鬟,以及当年的鸨母甄氏。
这些人里,也就这李大海,他能装扮一下在今天光明正大当侍卫带进来。
其他人——
他则是在发现苏秦年不受他控制之后又派人回去接了。
本来叶寻意的意思,是直接找个机会,最好是在御前亮出人证,揪出这荀素,翻出苏秦年欠下的风流孽债,直接叫他身败名裂,拉他下神坛。
可云峥舍不得苏秦年在文官与文人当中的名望,只想拉拢,并不想直接毁了他。
于是便做了两手准备,见着拉拢不成才恼羞成怒,彻底起了歹念。
可是,他也万万没想到这李大海身上居然是背着人命的。
李大海眼见着在场无数达官贵人全都盯上了自己,惊慌之余就凶相毕露,跳起来便要对云娘子动手。
好在这会儿祁家的家丁没闲着,当即有几个冲上前来,合力将他擒住。
如此,云峥也懒得再费心思寻借口。
他想给人使绊子,结果还没等把别人怎么样,先自己惹一身腥?
现在这个情况,连那个正在被带来这边的老鸨甄氏都是背着人命的,最好不要露面!
“本王这里不惹糊涂官司,既然有人举发,你身负嫌疑,那也不要在这里闹。”云峥当机立断,给他自己带来的护卫递了眼色,“带他下去,查问清楚了,若是这位……荀……荀娘子是吧?举告属实,本王绝不偏私,立刻送他去见官。”
李大海惊恐万状,还要叫嚣求情,但云峥的人却不准他拖累主子,将他捂着嘴强行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