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越是心慌意乱,终于决定给自己的老师李教授打个电话,快刀斩乱麻,解释下这件事不是自己做的。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江静握着手机,大脑一片空白,倒是李教授在电话那边先开了口。
“江静啊,身体好些了吗?”
“嗯,没什么问题了。”
江静忍住内心的惶恐,鼓起勇气开口,“教授,那篇有关标准CMOS制备工艺的报告……”
她话音还未落,电话那边的李教授就像是明白她要说什么似的,开口宽慰她:“不要想太多,这件事你做的没错,专心做好你手里该做好的事。”
“教授,那篇报告不是我上传的……”
江静颤抖着声音解释着。
“等等,你说那篇报告不是你上传的?”
李教授诧异地问。
“是的,不是我上传的。”
江静像是一个急于解释自己做错了事的孩子,连忙解释,“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明明把电脑里的资料都销毁了,但是我的纸质笔记找不到了,而且那晚所作的实验还是被上传了……”
她大概说了下自己这边的遭遇。
“其实都没有太多不同。”
良久之后,手机那头传出一声叹息。
“无论那篇报告会不被上传,都无法掩盖我错了的事实,即使没有人上传那篇报告,我也不准备撤销我的指导意见。事实上,那篇指导意见上的批注,是我在你的那篇验证报告上传之前,就已经批注的了……”
江静错愕。
她一直以为那个不怀好意的人是为了陷害李教授的名誉,所以才上传了验证报告,逼得李教授不得不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却没有想到,李教授根本就没有撤掉过那段指导意见。
所以那人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为了陷害李教授的名誉,单纯只是为了……孤立她?
为什么?
“我还以为你是在看到了我的批注以后,才大胆地上传了整个实验过程。我以为你毫不畏惧他人的眼光,想要以追求真理的科学精神完整地诠释整个实验的完整过程和结果,所以我非常欣慰……”
李教授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惋惜。
“想不到,不是这样的。”
“李教授,我让你失望了。”
江静又羞又惭,向李教授承认了自己的懦弱,“我,我根本没想过上传论证数据……”
从头到尾,她想的只有维护老师的名誉和权威,想的只有好好地掩埋掉一切错误的实验数据。
而这一切,根本就是个误会,只不过因为批注和报告上传的时间几乎是前后脚,再加上误导一切的那人刻意“标注批注重点”的行为,加深了人们的既有印象,先入为主的认为李教授是因为那篇报告,不得不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难怪李教授从头到尾没有打过电话、发过信息质疑她为什么前后不一,因为在他看来,这件事属于师徒两的“心照不宣”,也以为自己的弟子能够承受住这样的非议。
他不撤销指导意见并承认自己错误的行为,原本应该是真正的“高风亮节”,是科学家严谨的自省行为,却因为这个阴暗小人的“刻意引导”,变成了不得不低头承认错误的被胁迫结果。
而她,也不是李教授“赞扬”的那个“不畏惧他人眼光”的勇士,只是个会一想到别人从此会“孤立”自己,就躲起来哭鼻子的懦夫。
听完江静的解释和自白,李教授罕见地沉默了一会儿。
他并不是什么只懂读书的酸儒,任教几十年,带过无数弟子,现在又管理着一整个研究部门,只是稍稍想一想,他就明白了这件事现在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而刚刚销假回来上班的弟子,又将会面临一种什么样的压力。
但他并不准备人为干预这一切。
“江静,学术界并非世外桃源,一样存在着派系之别和学术利益,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斗争。我原本希望你和你的同伴们能志同道合,行走在这条路上时不必孤独,但事实证明,有些时候,愿望就只能是愿望,你不得不接受这样的结果。”
李教授并没有用温柔的语言安慰这位内心惶恐的女弟子,反而冷静地掀开了现实冰冷的外衣,“原本,我以为你已经做好了接受挑战学术残酷一面的准备,如今这个结果虽然是阴错阳差,但也不是全然没有意义……”
对于这位弟子,他寄予了深厚的希望,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她现在还太“嫩”,太“温和”,缺乏一位科学家应该有的锐气和警醒。
“我常常对你说,学术研究是孤独的,这种孤独,不仅仅是研究过程中的孤独,更是一种再不能盲目信任任何人的孤独。”
李教授希望能点醒自己的弟子。
“学术界有固有的权威学派体系传承,这种传承有好的一面,也有坏的一面:在我作为教授知识的权威学者时,这对于我的学术统治和教导是有利的,但在我作为传承科学技术的科研人时,这种权威性却妨碍了我的学生们进行自我创新。”
这十几年来,他所教导的弟子,几乎都只是在踩着他的脚印前进,无论他如何反复强调要根据因果关系来思考和观察事物而不是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