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黎溯一直沉睡着,再也没有醒来。
也许是风声已经放出去了,这几日看守的人比之前多了不少,五十位修士在四周轮流巡逻,甚至还布下了寻魔法阵,将寝房四周围了个水泄不通。
也是因此,顾炀便不能肆意暴露魔息了,只有每日夜半十分悄悄出现,隐匿了气息,这般才不引人警觉。
自然这几日,因为他出来的晚,所以对于黎溯的沉睡,并没有发觉异常。
直到第七日……
这一日他像往常一般,夜半时分悄悄溜进寝房,依然神不知鬼不觉。
他坐到床边,像往常一般,温柔地抚了抚他爱人的发,接着便从怀中掏出盛放心头血的瓷瓶,唇角慢慢弯成了一个温柔的弧度。
溯儿再服下今日的血,身体里的余毒应当便清的差不多了。到时候自己再替他输送一些灵力巩固一下,日后应当便再无患了。
因这株玉竹之心是千年的,即便是被顾炀的身体吸收了,只是取出的血液,效用看起来微乎其微,实则不然,它依然能对水修者的体质有着强大的效用。
而玉竹之心原本的效用,就是能慢慢强化水修者的四肢百骸,不论是神魂,还是身体都会随之被强化。甚至而后还能对禋天散之类的药物,达到完全免疫的效果。
而它对玉龙的身体更是出奇的契合。
也就是说,黎溯之后再服用这种专门克制玉龙的药物,便不会有什么闪失了。
要知道,玉龙之身向来特别,含着世间上最纯粹的水灵之力,有净化一切污秽的功效。
所以与他们双修,不仅能得到身心的满足,连修为甚至是神魂都能达到质的飞跃。
生此体质,寻常药物自是不会伤他们分毫,若是专门克制的药物,都奈何不了他们,那和百毒不侵便几乎没什么区别了。
普通的玉竹之心效用尚且如此,更别说顾炀体内这株千年的了。
也是因它的强大作用,所以才导致……黎溯体内原本用灵力咒法刻意压制的突破壁垒,在无知无觉中产生了松动。
当然,这一点顾炀是后来才觉察到的。
之前因为太过于担忧黎溯的伤势,他也便忽略了这一点,当然也有一部分是因为年岁的久远,导致那件事情在他脑中慢慢淡化了。
也是因为那个咒法,黎溯如今的身体,才会变得这么虚弱。
修者在外力的条件下,无意打破了自己所设下的咒法,自然会得到反噬。
而这种反噬,并不是只对身体的,还有对神魂的,而且因情况不同,反噬的效用也会不同。
但绝不会轻就是了。
这种咒法阴险歹毒,一个不留神甚至会魂消魄散,能看得出,下咒者对自己是有多狠。
而那件事的缘由,顾炀也知道的差不多,虽然他不愿记起,因为他会嫉妒,甚至嫉妒的发疯……
就是在百年前,黎溯刚踏出云凌之后,便打算断情绝爱了。
因为他爱上了自己的师兄,而他师兄却背叛了他,那终将成为他心中永远的痛。
那一天,他用一个上古咒法把自己的修为,彻底禁锢住,避免自己有朝一日在意乱情迷下委身给了他人。
而他的心似乎也从那一刻,连同修为一起被禁锢住了。
后来他师兄身殒后的事,更是顾炀不愿提及的。
他爱了两世的人,为了另一个男人,在山谷之上哭了三天三夜。
而那三天三夜,天地也仿佛被他的情绪所感染,在炎炎夏日飘起了漫天雪花。
那雪花望去是蓝色的,可落到人手心里却变成了一片刺目的红,那颜色红到给人一种错觉,那仿佛是人心头的血。
可又不知为何,雪花落到地上,不过瞬息之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就仿佛它没有存在过一般,连代表它降临过的水渍,都没有留下哪怕一处。
那三日,狂风夹杂着呼啸,如泣如诉,带着刺骨的悲凉。
那三日,湖泊海洋的水,被染成了一片血色,随着狂风呼啸奔腾,发出阵阵哀鸣。
而三日过后,一切恢复如常,世间没有人知道这异象是因何而起,又是因何而落。
但有一人知道,那便是彼时身在谷底用神识目睹了一切的冥苍。
当然,这件事也是他告诉顾炀的。
也是在那时顾炀才知道,自己在他眼中原来不过只是一个替代品,一个死去的人的替代品。
而他却永远无法与死人计较,但他终究不甘。
那段时间他不管多伤多痛,他都能忍着,即便那人说出残忍冷酷的话,甚至对他痛下杀手,最后将他丢入魔域,不管不问,他都仍然相信,他是爱自己的。
他一直这么傻傻的相信着黎溯,虽然他也明白,那些多半是他在自欺欺人罢了。
可他仍旧愿意相信,相信他是有苦衷的。
直到听到了那些话,那一刻的他,才知道了什么是真正的心若死灰,也知道了心疼到窒息是什么感觉。
他好恨好恨,恨自己为什么生了这么一张脸,恨那个人怎么可以那么冷酷无情,恨自己的愚蠢,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的可笑。
果然是他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