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吉尔伽美什回想起自己和这位古老、美丽又衰败至近乎只剩下腐朽的躯壳的创世之神交战的过程,仍然情不自禁的感到一阵仿佛是从脊骨深处蔓延出来的战栗,而这难以遏制的恐惧之中又隐藏着自心中升腾而起的蓬勃战意。她用毫不掩饰的兴奋之情将畏惧压倒,连大脑都如同在跟着全世界震颤轰鸣,这明明不是真实的世界——但这又是真实的世界。
隔着天空之神的灵魂,乌鲁克王与她统治的土壤遥遥相望。
也就是在和提亚马特对峙的那个瞬间,如同遮挡着双眼的迷雾突然散开,如同压在胸膛上的巨石骤然碎裂,如同整个地球浓缩成墙角一隅,吉尔伽美什忽然之间觉得自己的目光穿透了漫长的时间与遥远的空间,过去与未来发生的一切像江水一样在她眼前冲刷而过,提亚马特庞大的身躯遥不可及又似乎近在咫尺,她甚至能够看清她精致的毫无瑕疵的人偶一般的面孔、和浸着水珠的天青色长发。
在她还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前,她就了解了一切。
这是本来就属于她的能力。
这是本该像本能般如臂使指的能力。
“——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原来如此,是这么一回事,原来从那个时候开始——”
她看到此世之恶附着在她身上,像巨蟒缠绕着国王的权杖,恐吓敌人,遏制自己,状似提供了无穷无尽的魔力,也将淤泥覆盖己身。一叶障目,竟使苍山不见之于眼,所以黑泥趁机离开的时候她才毫无察觉,就连本能都在暗中提醒她潜在的危险。
她听到了歌声。
提亚马特的歌声悠长而缠绵,空灵而高远,从远古的混沌年代一直高唱至今。她的孩子们成就了她,她的孩子们也摧毁了她,现在这位古老的神明的精神依然苟延残喘着,就像这挣扎着不愿远去的神代的终末。天空之神将提亚马特囚禁在了他的灵魂深处,就仿佛把一块蓄电池塞进了庞大的机械之中,源源不断的神力滋养着这个世界,使得它能够在偏离正确的世界线后依然得以生存。
吉尔伽美什看到了轨道偏离的起始点,那并不是她自己。她的出现是意外也是人为,在世界与世界交融的瞬间,远在阿瓦隆的梅林和天空之神有了短暂的交谈,或许是出于兴趣,或许是无聊所致,半梦魔欣然跨过壁垒,让自己的一道投影成为了被命名为‘吉尔伽美什’的异界来客的导师。
溯本追源,这条河流的原点,这命运轨迹划过的弧线,究竟来自于何方——
“我啊,本来没想过做多么伟大的事情。”属于天空的神明这么说着,在吉尔伽美什和提亚马特凭着本能运作的躯壳战斗的时候,无所事事的盘膝靠着这精神世界的荒野里唯一一棵可见的歪脖树坐下来,托着腮自言自语,语气不像是平时说话啰里啰唆又不明就里的风格,倒一下子普通寻常起来。
“你大概也看到了吧,毕竟你是‘那个’吉尔伽美什嘛。”他旁若无人的在震耳欲聋的轰鸣里断断续续的说话,就好像没看见宝具解放的时候能闪瞎人眼的金光一样,ea变成了某种巨大的只存在于想象中的武器,溅射出威力惊人的炮火,“只是寻常的一天而已,我今天还能记得起来……”
寻常的下午,寻常的玩着手机游戏,普普通通的人类。
“……一眨眼,我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神明眨眨眼,以示意自己没有在说胡话。但是吉尔伽美什根本懒得看他。他也不在意,就慢吞吞的继续,“我等啊等,花了不知道多少时间,耗费多少精力,终于意识到自己回不去了。”
“我说你!蠢货!有功夫回忆过去倒是来帮本王的忙啊!”
“那是我的母亲,我还是在一边看着比较好吧?”
吉尔伽美什暴躁道:“这个时候你倒是想起来这件事了啊!”
“嘛嘛,总而言之我过了很久才接受我从一个人类变成了神明的现实,又用了很长时间才弄清楚自己所在的时代和身份,不管怎么说,人类和神明的差距还是相当巨大的。”他说到这里,瞥了一眼已经飞上半空的乌鲁克王,“当然啦你是个例外,毕竟——”
“毕竟本王是‘那个吉尔伽美什’?”王百忙之中嗤笑一声,“你到底是在什么地方得知了奇怪的固有印象?明明上次见面的时候你还不认识我的吧?”
“上次?”天空之神愣了愣,“哦,是之前你受重伤失去意识的那次吗?(吉尔伽美什:“这种事自己知道就不要说出来强调了蠢货!”)那对我来说可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那时候毕竟没想到,吉尔伽美什会是个女孩子嘛,不管是后世神话传说还是fa……”他停顿了一下,含糊又飞快的说出某个英语单词,“都记录着吉尔伽美什是男性。所以你自称是乌鲁克王,我下意识以为是某一位我未见过的统治者。咦等等,你的千里眼技能还没开吗怎么会看不到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多长时间之前,穿越而来的神遇见了穿越而来的王,他乡遇故而不自知。
“你打架的时候有心情东张西望吗?!”吉尔伽美什头也不回,“这东西突然好用了就已经很烦人了啊!就好像你在打游戏的时候一直有视频弹窗没完没了往屏幕上刷新,本王能分出心神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