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的一怔,转头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少年。
“回王妃的话,这小子是府里的马奴,喂死了王爷心爱的追风马还死不认账,小的打算先教训他一顿,再交由王爷发落。”
楚昭看了看地上那匹马,慢慢走到少年身前。
少年跪得笔直,紧咬着牙关粗重地喘息,豆大的汗珠从他散乱的发间渗出,沿着削瘦的脸颊滚落。
“是你吗?”楚昭俯首淡淡道,“马是你喂死的吗?”
少年抬眼与她对视,薄唇紧抿着,神情满是戒备。
“你可以相信我。”楚昭望着他的眼睛郑重道。
少年那狼崽子似的眼神忽地掠过一抹悲愤和委屈,眼圈瞬间泛红。
“不是我。”他终于开口,嗓音嘶哑,“下午不是我当值,我无意间看到追风口吐白沫,想要救它……”
他停下来,剧烈喘息,仿佛这短短一句话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精力。
“好,我知道了。”楚昭点点头,对那管事说,“他说了不是他,把他放了吧!”
“这怎么行?”管事的顿时瞪大眼睛,“王妃不要相信他的话,这些下贱的奴才最是狡诈,惯会撒谎装可怜的。”
“那你呢?”楚昭问,“你不是奴才吗?”
管事的噎了下,讪讪道:“奴才也是奴才,但奴才是马房的总管,奴才的心是向着主子的。”
“呵!”楚昭冷笑,“你们这些下贱的奴才最是狡诈,你说我要不要相信你的话?”
管事的老脸一红,不由得恼羞成怒,对楚昭说话也不客气起来:“马房的事不劳王妃操心,小的自会向王爷禀报,王妃还是快回废院躺着去吧!”
“怎么,你以为我被打入废院,就不是你的主子了吗?”
楚昭蓦地冷下脸,眼中杀意浮现,仿佛下一刻就要让谁人头落地:“我刚刚才杀了两个人,不介意再多杀一个。”
管事的吓得一激灵,愣是没敢再吭一声。
其他人也都屏住呼吸,低头不敢再看楚昭。
楚昭这才缓和了脸色,视线落在那匹白马身上。
白马一动不动地躺着,腹部还有微弱的起伏。
“这马还有救。”她对管事的说道,“我不管你想袒护谁,我帮你把马救活,你放了这孩子,怎么样?”
“救不活的!”管事的还没说话,兽医先站了出来,“王妃,小人已经详细检查过,这马已经不行了。”
楚昭瞥他一眼:“是马不行,还是你不行?”
一句话噎得兽医张口结舌,老脸憋得通红。
楚昭又看向管事的:“马总管,这马既是王爷心爱的马,出了事你们从上到下都要被问责,绝不是打死一个奴才就能免罪的,所以,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我的条件?”
“……”
管事的很无语,他是管马的总管,又不是姓马,王妃一开口把姓都给他改了。
不过这不重要,身为马房总管,马死了他确实脱不了干系,何况下午负责喂马的还是他侄子。
“行吧,既然王妃说能治,那就劳烦王妃了。”
马总管转着眼珠想,倘若王妃能把马救活,自然皆大欢喜,救不活的话,他也可以对王爷说马是被王妃胡乱医治死的,如此正好多个替罪羊。
反正王爷厌恶王妃,肯定不会听她辩解。
楚昭假装没看到他骨碌乱转的眼珠子,忍痛在白马面前蹲下来。
“王妃,不要……”
那少年忽然哑声叫她,红着眼睛对她摇了摇头。
追风已经没救了,以他对管事的了解,肯定会栽赃给王妃的。
他自己给追风抵命就算了,何必再连累别人。
“没事的。”楚昭对他浅淡一笑,“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我。”
少年怔住,泼墨般的黑瞳迅速盈满了水光。
楚昭转头向兽医道:“把你药箱拿来。”
兽医半信半疑地将药箱递过去,带着几分不确定问道:“王妃可要小人帮忙?”
“不用,你在旁边看着就行。”楚昭一手放在马脖子上给马诊脉,一手打开药箱查看里面的药具。
兽医心里轻嗤一声,默默退后两步。
他行医数十年,医马无数,马能不能救他比谁都清楚。
既然王妃执意要逞能,他就等着看她怎么出丑好了。
本来人长得就丑,还非要上赶着出丑,难怪会遭王爷厌弃……
“快看,马睁眼了!”
兽医正撇着嘴朝天翻白眼,忽听有人惊呼一声。
他心里咯噔一下,定睛细看,那奄奄一息的马竟然真的睁开了眼睛。
而楚昭,正拿着放血的工具扎在马的胸堂,暗红的血从那里潺潺流出。
“是疼醒的吧?”
“是回光返照吧?”
人们纷纷议论。
楚昭并不受影响,放完了血,又从药箱里取出银针,一根一根扎在马身上。
她手法娴熟,动作利索,一副成竹在胸的淡定模样,让围观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兽医盯着她落针的穴道,脸上的轻蔑之色散去,绕过马身,在她对面跪坐下来,仔细观察她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