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就是齐景轩与沈嫣成亲的日子,宫里提前派人将杨柳胡同布置了一番,此时虽尚未完全布置好,但这里已是披红挂绿,看上去比年节时还喜庆。
高峥看着眼前一切,听着胡同里左邻右舍的说笑声,许久没动。
他虽不是第一次入京,却是第一次来这里,一切都那么陌生。
但这陌生的地方,住着他熟悉的人。
他从父亲口中听说了沈嫣要嫁给平郡王的消息后就冲出了家门,跑出来才想起自己压根不知道她如今住在哪里。
好在平郡王要迎娶翰林院侍讲之女的事已人尽皆知,随便一打听他就打听到了沈家的住处。
这胡同挺深,但并不宽敞,看热闹的人一多就更显拥挤。
齐景轩留了几个护卫在这里,几人看似松散地站在沈家院墙下闲聊,实际一直注意着四周的动静,高峥的异常早被他们看在眼里。
就在几人皱眉互相叮嘱仔细戒备时,却见这年轻男子径直走了过来,站在沈家门前,抬手叩响了院门。
这动静不大,却让四下一静,贴着墙根嗑瓜子看热闹的邻居纷纷伸长脖子看了过来,几个王府护卫更是又惊又疑。
沈鸣山官职不高,又才入京不到一年,在京城没什么熟人,自然也鲜少有人拜访。即便有,眼下沈家看似荣宠实则是非缠身,牵扯的还是平郡王和成安侯这样的人,那些人就更加不敢轻易拜访了。
因此这两个月来,沈家门前看着热闹,实际真正登门的人很少。
眼前这男子几个护卫都没见过,在他敲门后不由一愣,为首之人下意识出声问道:“敢问公子贵姓?来沈家有何贵干?”
话才出口,就见面色本就不大好的男人眉眼一厉,沉声喝道:“与你何干?你是什么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问东问西?”
高峥对沈家算得上了解,一眼看去就知道这几人绝不是沈家的家丁护院。
看他们的打扮,八成是平郡王府上的下人。
阿慈尚未与那位声名狼藉的王爷成亲,他就安排了人手堵在沈家门口盯着她,以后成了亲又会如何待她?
高峥想到这,不由握紧了拳,直到面前院门打开,这才收敛了脸上戾气,对来开门的丫鬟说道:“某翰林院学士高沛之子高峥,前来拜访沈……沈世叔,有劳通传。”
丫鬟见他面生,待他自报家门后便将只打开了一条缝隙的院门又飞快合上,转身进去通禀了。
护卫在旁看着,气得咬牙,但听得他的身份,还是将心头怒火压了回去。
翰林院侍讲学士高沛的名字他还是听过的,从五品,看着没比沈侍讲高多少,但两人情况不大一样。
高沛出身世家,江州望族,早年在刑部观政,后外放地方为官,多年来考课一直上佳,去年更是在岳明府立下大功,不仅查出知府柳渊贪腐之事,更是顺藤摸瓜查出了营州卫指挥使贪墨军饷,倒卖军粮军械等大罪。
按理说立
下此等大功,接下来他就能顺理成章地回京到刑部任职,先在侍郎的位置做几年,等现任刑部尚书致仕,他就是板上钉钉地下一任尚书。
可当朝廷要论功行赏的时候,他却严词拒绝了皇帝的封赏,说自己对刑狱一道其实并无兴趣,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修书立传,自请去翰林院做个编修。
编修无定员,调他过去倒是没什么问题,可这不过是个七品的官职,即便不少朝中大员都是从这个位置走过来的,但以高沛的年纪和资历,让他这个时候去做个编修,怎么都说不过去。将来旁人提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朝廷是非不分黑白不明,有功之臣非但不赏还给人贬了官。
可翰林院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侍讲往上都是有定数的,总不能因为高沛想去就把人家的位置抢了。
最后看来看去,正好通政司有个正五品的缺,皇帝就下旨就将原本的翰林院侍讲学士挪了过去,让高沛顶了他的位置。
那侍讲学士从从五品升至正五品,还是个实职,可谓是天上掉馅饼,自是乐得成全。
于是就这样,高沛舍了高家安排好的路,一脑袋扎进了翰林院,开始沉迷于修撰编书,偶尔去给皇子公主们讲课也不过是应个卯,学生听不听他压根不管,讲完就回翰林院做自己的事,谁也不理。
所以即便他现在官职说不上高,却也没谁会轻易得罪他。
一来他背后有高家撑腰,二来他本身能力不差,万一以后哪天他脑子一热不想再在翰林院待着,随时随地都能换个不错的位置待着。
眼前这年轻人是高沛的儿子,护卫不好说什么,只得咽下这口气,暗暗翻个白眼退到了一旁。
不多时,沈家院子里传来动静,沈鸣山亲自出来开了门,待看清门外来客后惊喜道:“阿峥,当真是你?快快快,进来说话。”
高峥先躬身施了一礼,唤了一声沈世叔,这才随沈鸣山进了门,留下几个王府护卫在门口面面相觑。
有人杵了为首的护卫一下:“山哥,这怎么办啊?”
那姓高的是沈家客人,他们不能拦着不让人进去,也不能硬闯进去跟着,难不成就只能在这干看着?
“应该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