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人,也有回忆。
她完全可以在这里继续生活,大不了一个人孤单些。也好过一个人去流浪,过那百年的孤独。
每次一想到这些事,她心里就止不住一阵悲凉。简长凌怎么就死了呢?她想哭,想喊,完全不敢想象自己以后还要活多久,又要思念他多久...
可这放到贺骁嘴里,就变成了需要离开。她不相信它那么傻,会想不明白这点,相反它很聪明,聪明到只给她留了一条路。
不管出去与否,都是和它在一起。她别无选择,所以一开始它就给了她答案,是她自己没想明白。
想清楚后,玉荷脸上表情也没什么变化。只再次补充道:“什么时候,离开。”
低着的眸抬起,一双含着莹莹秋水的眸子,静静看向它。
她说是高傲,其实更多时候只是漠视。因着性子清冷,不喜言语,脸上也无多少表情,给人一种不好相处感。
此刻,那双永远冷淡的眸子看着它。给它一种,它和其他人不一样的感觉。
像是,爱它。
贺骁知道,不是错觉...只不过是又想故技重施,她以为它还会上她的当...
她的回答中规中矩,不出格,也不过分讨好让人怀疑。所以当看到青年脸上一闪而过的阴气时,心中闪过一丝惊讶。
怎么会,它不相信。
还是看出来了?
似乎,是看出来了。一丝不满夹在她心口,让她不知该说什么。只移开视线低着眸子,轻道:“贺骁,外面好玩吗?”
“听他们说,外面变得很不一样。”
“女人也可以上学堂,去县衙工作,可以做生意,去做一切自己想要做的事,没有人会说不好。”因为自己做过卖豆腐的小生意,受过他人白眼,所以玉荷很好奇。
她其实也不是真的好奇,只是想转移话题,将他眼中那一抹阴气抹除。她不想承受它的怒火,也觉得厌烦。
夏日炎热,人的胃口容易不好。玉荷看着那新鲜的饭菜,没什么胃口,只静静坐在椅子上,品茶。
随着她的话落,贺骁脑中再次闪过一个画面。那是一个清亮的早晨,挑着担子的女人穿着灰衣长裙,从街角走过,向自己的小摊位而去。
她穿着并不好,朴素破旧,莹莹弱弱,一双纤纤玉指提着比自己还重的东西。
坐在角落里,卖些小东西,维持生计。因为长得美,又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街头与她临近的摊贩,总是欺负她,骚扰她。
那日,又是这样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而恰巧简长凌路过,将她从那几个流氓地痞手中护下。
“打今起!”
“她,我简长凌护了!”
“找她不痛快,便是找我不痛快!”人高马大的青年,手中握着剑,不好惹也不能惹。
又是达官贵人家的护卫。
他在那些达官贵人面前,或许只是普通人,也不值
一提。但在那些个平头老百姓眼里,已经是半个官老爷。
所以,欺软怕硬的男人们只能离开。而那也简长凌与她的第一次见面,自此熟悉起来。
它吃了他,继承了他的记忆。自然也见过她对那人的温柔模样,与她这刻假装的温柔完全不一样。
假,实在是太假了。
假的它,无法接受。
那个老东西有什么好,一个破败的身体。就连喝口水,都要她喂。
这种人,要来有什么用?又有什么好喜欢。还在一起过了那么多年,那么多年,她就不腻?
烦躁再一次裹满它全身,甚至让它有些想要恶语出口。但它说不出口,因为那闪过的片段里,不止有两人的过往。
也有,她被人欺负的画面。
画面里的女人,还没有此时的偏执病态。那时更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因为家贫,家中无男人,不得不早早出门做活。
养活自己,和家中老太太。
那少女模样青涩,眼神温和,一副好欺负的小白花样。怯怯的,不知事。与此刻,冷着脸的简家太太完全不是一个人。
甚至,过于软弱。
像是一株出水的莲,温温柔柔,娇娇怯怯,说话也是吴侬软语,好听得不得了。不然,也不会迷得那些个世家子发了疯一样要将她娶回家。
不惜违抗父亲母亲。
怜惜她幼时遭难,贺骁压下心底的不爽。过了片刻后,才道:“嗯,可以上学。可以做许多,以往不能做的。()”
它说着,语气不由软下。
两人纠缠这么多日,对彼此是什么心思都最清楚不过。它喜欢她,所以不想她死,不愿伤害她。
同理,它也是打心底想要和她在一起。
不管它怎么辩白,也无法反驳柳薇说的话,它就是个恋爱脑,放不下那个人。
疯了一样地喜欢。
就算她杀了它,也是要在一起。
既然如此,它为什么还要折磨她再变相折磨自己。它想通了,大不了给她一次机会。如果不行,再杀她也不迟。
何况,她也不是一开始就这么坏。
那记忆里的女孩,干净得像是一块未被雕琢过的璞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