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童捧着饭碗,晃动着小腿大口大口吃饭。 桌子另一边摆着碗筷,小椅子。 放下酒壶的洛工,和匠女不断将饭菜放进两个女童的小碗里,包括那个空空位置前的碗里。 似乎,那边有个女童也正等着吃父母盛的饭菜。 霍莲闭了闭眼,四下看。 人呢? 她呢? 连在梦里都不见了吗? 他大步向前跑去,但下一刻灰蒙蒙天地猛地切断,脚下陡然出现的万丈深渊,他整个人跌落下去。 伴着一声低吼,霍莲睁开眼。 室内昏暗,院子里屋檐下的灯光透进来,他躺在床上,怀里抱着断剑。 断剑。 霍莲坐起来,将室内的灯点亮,一盏不够,两盏,很快屋子里能点的灯都点亮了,灯火通明。 霍莲坐在灯下一寸一寸地看剑身。 以前没仔细看过,知道上面有花纹,有些剑身会雕刻花纹,杀伤力更大。 此时此刻在灯下看到剑身上纤细的线条,才发现勾勒的是人物,花草,房屋,正如同他在梦里见到的那样,人在打铁,在做工,在做饭,在将小童高高举起,有猫狗在脚边玩耍,似乎要把世间有的一切都雕刻上去,但世间太大,剑身还是太短了 霍莲听洛工说过,把剑当女儿,也听七星讲了这把剑的来历,但直到这一刻,他才能真切地感受到,是怎么样当女儿养。 他给剑雕刻一个家,在那个家里,她有父母妹妹相伴,快快乐乐。 霍莲俯身将剑贴在额头。 但现在,她连那个家也失去了。 断剑断生,魂不知所踪。 伴着鼓乐,皇帝走入大殿,大朝会开始了。 一年就要结束,迎来新年,商议的多是祭祀事宜,虽然繁杂但都是依照定例,轻松又顺畅,朝会很快就到了结束的时候。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皇帝突然开口。 “朕有件事宣布。”他说,“当年与晋王勾结,谋害太子的一个主犯,逃亡多年,终于落网了。” 伴着皇帝这句话,大殿内轻松愉悦的氛围顿消,宛如冰窟。 这么多年了,竟然还有晋王案的主犯? 而且只要涉及晋王案,每一次都是抄家灭族连坐方圆百里。 看来这个新年要在血杀中度过了。 皇帝的声音在停顿一刻后,继续传来。 “朕亲手诛杀了此贼。” 此言一出,原本凝滞的殿内顿时哗然。 “怎么回事?” “什么时候?” 嘈杂询问一片,直到数个御史,包括殿内的值卫连连顿兵器,才让大家安静下来。 “先前朕夜半去行宫的事,大家应该都是知道了。”皇帝坐在龙椅上,缓缓说。 的确所有官员都知道了,但皇帝始终没说是去做什么,众说纷纾 “陛下以身为诱饵,引那主犯出现。”刘宴站出来说,“在西山行宫,将那凶犯诛杀。” 殿内再次轰然,有人震惊,有人询问更多,还有官员已经悲哭“陛下,怎能以身涉险1 皇帝安静地看着殿内潮涌喧嚣,任凭大家宣泄情绪,片刻之后才再次抬手示意。 “此犯诛杀后,朕终于能告慰父皇兄长。”他缓缓说,“晋王谋逆案,到此为止。” 到此为止的意思是官员们神情猜测,听得皇帝的声音落下来。 “新年改元,大赦天下。” “今次大赦包括各地待审关押的涉及晋王案诸犯。” 涉及晋王案的者竟然也能大赦,那这件事果然是为止了,官员们终于反应过来了,不管还有多少疑惑好奇,此时此刻代表着皇帝终于揭过了旧日,大家也不用再苦苦思索为曾经是否说过不合适的话而提心吊胆了。 一时间诸官齐齐俯首叩拜。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站在官员的队列中,刘宴想虽然皇帝没有免去墨门的罪,但从此以后,也不再追究墨门之罪,如此也算是重获新生,可以堂堂正正行走在世间了。 他再次俯首更深,深深叩拜。 “陛下圣明。”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朝会后,御书房内,皇帝看着跪在地上的刘宴。 “刘文昌案,陆异之案,你办的不错。”皇帝说,指着案头的案卷。 刘文昌案皇帝并不在意,主要是陆异之案,定的是与夏侯小姐的儿女私情引发的谋杀,也就是情杀,陆异之所作所为都是人性烂劣,大理寺出的判词写得还很优美,没有否定陆异之的才学,叹息人无完人,由此还引发了民间关于学识和品行的争论。 有人认为陆异之不该死,只是私德不善,如果做官的话,还是很能干,为国为民有益。 不过立刻有人反驳,私德有亏之人走不长远,早晚会祸害百姓,陆异之死的好,就算不死,皇帝也一定会定罪他。 于是没有人认为皇帝识人不清,更没有提陆异之与墨徒之间的关系。 刘宴道:“是陛下圣明,臣才能断得此案。” 皇帝看着他一刻,淡淡说:“朕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