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荼斯几人赶到主帐时, 来自阿赫特的使者正笑眯眯地与几位军团长闲谈。
艾琉伊尔一到,他就立刻打住话头,用意味深长的目光打量着王女。
“您终于来了, 殿下。”来使拉长声音, 感叹道,“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当年的小姑娘已经长大成人了, 如果先王知道,一定很欣慰。”
艾琉伊尔冷淡地点了点头。
“你有什么事?”
来使显得十分和蔼可亲:“殿下何必这么戒备,我带来的是个好消息。”
他清了清嗓子, 神色变得郑重起来:“在此传达王的意旨——王女艾琉伊尔的罪人之血依然未除尽,但她多次踏上战场、立下战功,为保卫索兰契亚竭心尽力,特此恩准她即刻启程返回阿赫特, 重新享有王室殊荣。”
这大段话还没说到一半, 艾琉伊尔便冷冷地挑起唇角。
得到回归阿赫特的赦令, 听上去是个好消息,可只要稍微一细想, 便会发现处处是坑。
虽然发布了赦令,却特意强调那所谓的罪人之血并未被清洗干净, 允许她回到王城,又要求必须即刻出发。
这究竟是恩准, 还是另有谋划?
来使见几人沉默, 亲切道:“殿下, 您马上就可以回家了, 不高兴吗?”
艾琉伊尔轻飘飘地说:“高兴, 怎么不高兴。不过有一点, 王城的消息似乎落后了。”
“哦?愿闻其详。”
“我的血脉是洁净的,仁慈的伊禄河女神宠爱我,派她的信使赐予我冬日的雪荼,这可是在众人见证之下发生的事。”
王女说,眸光有意无意掠过洛荼斯,在“宠爱”这个词上加重了读音。
洛荼斯恰在此时抬眼,她与王女的目光在半空中轻轻一碰,仿佛在众人环绕之间,交换了一个只有彼此才知道的秘密。
来使没料到王女会提起此事,一时间没接上话。
艾琉伊尔乘胜追击:“莫非你觉得,洛荼斯女神会青睐一个身负罪恶之血的人?”
“……您误会了,只是此前我从未听闻这个消息,才有些惊讶。”
“看来你们的确不知道。”艾琉伊尔遗憾似的摇头,笑意微讽,“真可惜,还以为叔父会比较关注我呢。”
来使脸上的笑容变淡了些,他再次认真审视王女,仿佛这是第一次见到她。
片刻,他站起身:“我已经传达了王的意旨。还请殿下尽快完成事务交接,启程返回阿赫特。”
艾琉伊尔:“我会的。”
来使垂首行礼,头也不回地离开主帐。
他一走,帐内所有人的视线就都集中在王女身上。
艾琉伊尔名义上的军团长首先开口。
“殿下,您真的打算回去?”军团长深深皱眉,“霍斯特没安好心,您这么回去,恐怕会陷入被动。”
这些武将和王女共事四年,即便一开始不知道,现在也基本上察觉到了她的野心,双方心照不宣,从未挑明。
但到了眼下这种时候,再不挑开说,就没机会说了。
艾琉伊尔露出一副苦笑的神情:“我必须回去,否则就是反叛。”
一名军团长性子急,不加思索地嚷道:“反叛又怎么样,您刚来的时候经历过多少次刺杀,我们都看在眼里,是霍斯特先不讲仁义!”
另一人接话:“您在阿赫特势力单薄,回去太危险了,至少在这里还有我们。”
“是啊,您再厉害,回到王城也不好施展。”
“您还是留在边境吧,要是霍斯特发难,我们就全都撂挑子不干,看他怎么办。”
几位军团长依次表态,只有坐在首位的将军始终没有说话,他是边境几大军团的统领,也曾是先王的旧友。
在例行议事中,这位沉默寡言的统领总是安静地听着,最后才一锤定音,当艾琉伊尔崭露头角、成为实际意义上的边境领袖后,他就更是极少发言。
尽管如此,他依然在这里拥有极高的地位,如果说艾琉伊尔是边境新崛起的支柱,那他就是底格比亚十年以来从不动摇的镇山石。
这次也一样,当所有人都发表意见之后,将军才缓缓道:“殿下,我只问一句,您有把握全身而退吗?”
艾琉伊尔简短道:“有。”
“既然如此,我支持您的决定。”将军的承诺重逾千钧,“您是唯一的王女,是与我们并肩作战的人,我向伟大的天空之神起誓,无论如何,边境军团将与您共进退。”
艾琉伊尔庄重回礼。
她知道,无论在阿赫特是成是败,底格比亚都会是她的退路。
只是,她绝不会败。
没有更多惜别的话语,既然已经确定了前路,便要义无返顾地前行。
紧张的事务交接之后,王女一行人便要踏上返回阿赫特的道路,正如意旨上所说,他们必须即刻出发,否则也是违抗王命。
不过——
“虽说要求立刻启程,但没有规定路途所需的时间吧。”
随着马匹行走而微微颠簸的马车上,洛荼斯轻声笑道。
艾琉伊尔气定神闲:“没错,所以顺路护送商队到其他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