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肠小道上,两辆不起眼的马车向前疾驰。
忽然间,到了段相对坎坷不平、坑坑洼洼的路,车轮从碎石上碾过,剧烈地颠簸。
罗穆尔是在颠簸中醒来的。
他坐起身,还没弄清楚当下是个什么情况,就下意识捂住隐隐作痛的后脑勺,嘶了声。
“罗穆尔,你没事吧?”
霍斯特坐在他对面,模样憔悴而担忧。
“还好——”罗穆尔说到半,话头顿住,他终于想起自己昏过去之前发生了什么。
是晚上,被父亲叫到寝殿商谈政务,到这里切都很平常。
但就在他准备告辞的时候,有名亲卫冲进殿内,语不成调地报告城门守军攻入王宫,领头者是王女,亲卫军不堪抵抗,对方很快就要打到这边了。
父亲先是震怒,在听到亲卫军不敌的形势之后就变了脸,命人搬开床榻,沿着不显眼的缝隙掀起石板,露出下面狭长幽暗的地道。
“父王,这是?”
“从这里走,能通往阿赫特城外。”霍斯特咬牙,“艾琉伊尔,艾琉伊尔——我就知道她不会安分!”
旁的幕僚劝说道:“陛下,当务之急是赶紧离开,王女发起兵变名不正言不顺,只要陛下您还在,就不愁没有希望。”
罗穆尔左右看了看,迟疑道:“艾琉伊尔?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她应该不会做这种事,就算真的做也不会这么莽撞。父王,让我出去和她谈谈。”
“谈有什么用?她都要来杀人了,快跟我走!”
“总得试试,而且还有母后,母后还在她的寝殿。”
提到王后卡蒂丝,霍斯特的表情犹豫瞬,随后变得冷硬:“现在管不了那么多。”
“可是——”罗穆尔还想据理力争,却后脑疼,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就是此刻。
罗穆尔扭头向马车窗外看去,日轮的光线明亮,马车穿行在山林间,显然已经出了王城。
再看车内,父亲和身上缠着白色绷带的亲卫军统领坐在对面,前者表情难看,后者闭着眼,脸色苍白,显然状态很不好。
罗穆尔艰涩地问:“母后她……?”
霍斯特摇了摇头,悲哀的神情只在脸上稍作停留,很快转变为阴狠,让从未见过父亲这副模样的罗穆尔吓了跳。
“当时情况紧急,我也没办法,卡蒂丝她万真出了事,我会让艾琉伊尔付出代价。”
罗穆尔垂下头,满心茫然,没有作声。
马车驶出山林,没多久就抵达座小城。
跟随霍斯特仓皇出逃的,共只有两个幕僚和几名亲卫,都挤在另辆马车上,刚好能借此机会在城里稍作休整。
家食馆里,罗穆尔吃了点东西,看着窗外。
据父亲所说,他昏睡了两天夜,这期间行人基本上都在赶路,但其实并没有走出多远——因为他们提防王女的追击,逃跑都是绕的远路,路线非常小心谨慎。
这也就导致,当从王城传出的消息在这座小城里流传时,正巧传进了罗穆尔的耳朵。
“我跟你说件事,是刚从城主大人的侍卫那里听到的,你绝对想不到。”
“什么,不会是哪家贵族老爷又出幺蛾子了吧。”
“比那事大得多!就在两天前,王女攻打王宫,陛——那位逃出城下落不明,阿赫特也就落在王女手里了。”
“啊?!”
“这还不止,王城那边说是那位谋害先王,又把罪行推给先王后,才会……咳咳,你明白的。这消息刚送到城主手上,估计马上就会贴出告示了。”
坐在附近这两名食客的对话还在继续,可罗穆尔已经听不下去了。他看着霍斯特。
“怎么,难道你真的信艾琉伊尔编造的那些荒谬蠢话?”霍斯特压低声音,表情严厉,用附近食客听不到的音量驳斥儿子的动摇。
随后他的语气稍有缓和:“她再怎么编造,都只不过是为了标榜自己,美化她谋逆的行径,多么可恶,竟然不惜用堂兄的事污蔑我!”
“罗穆尔,我的儿子。你从小被我教导着长大,难道还不知道你父亲是什么样的人吗?”
他的面容如既往的正直可靠。
罗穆尔沉默片刻,不由得为刚才的动摇感到愧疚:“我当然相信您。”
霍斯特点头,心里缓缓放下块石头。
艾琉伊尔知道他曾经做过的事——刚听到这消息时,霍斯特确实咯噔了下,心想必然是他没带上的哪个心腹透露的。
但他并不慌乱,毕竟当年没留下任何物证,就算有人说出去,即便是制香人投奔艾琉伊尔,仅靠那点人证又能说明什么?完全可以说是逼供,屈打成招。
唯的不妥,就是王陵里的空棺。
但艾琉伊尔又怎么会发现呢?
霍斯特借喝水的动作挡住扭曲的嘴角,将话题移到另个方向:“接下来,我们要往南方去,你伯父在那里。”
在霍斯特成为索兰王之前,他的同胞兄长继承了他们父亲的位置,是座中等城池的城主。
霍斯特刚上位,就把兄长调到南部的海边重城,他手上掌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