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吉觉得这幅场面实在是有些骇人。
他咳了一声,走到床边,说道,“王爷,我给您讲讲今日小朝会发生的事情吧?”
萧承安没有制止他,任由长吉张嘴得吧得吧地说话,把那双略有些粗糙的手游走在自己身上的触感忽视。
虞昭施针,就听长吉开始说今天小朝会上的事儿。
“齐王递了奏折,说今年中秋协全家老小回京与陛下一同庆祝;十月将至,参加进士考的举子们也陆续进京,如今正如火如荼在京城扬名呢,听说礼部员外郎泄露了今年进士考的策问一科,小朝会上礼部尚书被问责,陛下发了好大一顿火呢!”
虞昭下针果断,分出两分心神去听长吉说话。
王府有获得朝廷近况的渠道,长吉作为萧承安的长随,知道这些也并不奇怪。
只听长吉继续说,“御史台的御史们,今天还弹劾了您和礼部侍郎虞侯爷!”
这一句话,让萧承安和虞昭同时看向了长吉。
萧承安乐了,清俊眉眼上扬,“弹劾我?都弹劾我什么?”
“御史大夫弹劾您身为王公贵族当街行凶,蔑视律法。”长吉说完这句,又添道,“不过太子立刻反驳了回去,说您砍的人是大理寺在缉拿的逃跑贼子,陛下也未追究。”
萧承安说,“本王蔑视律法?卫御史他家小子在陈州鱼肉百姓,倒是无一人敢告他。”
长吉讪笑。
虞昭快速下针,不着痕迹地说,“那他们为何弹劾虞侯爷?”
长吉不由得意味深长地看了虞昭一眼,说,“他们弹劾虞侯爷戕害虞氏嫡系子嗣,虞侯爷管家不严,在延康坊闹出了大笑话。”
“陛下最重为官之人的品德,虽然虞侯爷据理力争让陛下勉强相信了他没有戕害嫡系子嗣的说法,也被陛下罚了三月的俸禄,让虞侯爷整肃内宅。”
虞崇在朝堂汲汲营营了那么久,早就把皇帝对虞怀玉的感情都消磨掉了。
虞昭进京后就闹出了大动静,昨天虞怀玉还有子嗣活在世间的消息,飞快地传到了皇帝耳中,皇帝本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触,可偏偏王诃那时也在。
见皇帝不为所动,便悲伤难过地对皇帝哭诉,说虞昭这些年有多艰难,说她哪怕被抢到马贼窝里仍旧不屈不挠,还习得一身好医术,不仅造福陇右道的百姓,还在京城救了小安王!
其心性与虞总督也不相上下,不愧是虞总督的子嗣!
皇帝是个耳根子软的,听完王诃这一通凄惨又夸耀的话,想起虞怀玉与其妻为护大晋百姓战死沙场,如今虞怀玉的女儿初到京城便救了他侄子,皇帝心中便多了几分伤感。
于是御史弹劾虞崇,说他企图戕害虞昭时,皇帝不高兴了。
他一个旁支庶出,身上的侯爵之位还是凭借虞怀玉才拿到的,虞崇连感恩都做不到,还想对虞怀玉唯一子嗣动手,足可见其心狠毒,不堪大用。
皇帝一不高兴,虞崇就被罚了。
被罚俸禄还算轻的,接下来的日子虞崇才不好过。
御史台将会死死地盯着他,只要他还敢对虞昭不好,那铺天盖地的弹劾折子就会飞向皇帝桌案上,到那时候,等着虞崇的就不止是罚俸那般简单收尾了。
虞昭没有想到毁容之事过去后竟然还有这等收获,唇角不由得往上一翘,或许她还能利用此事再做些文章。
她垂眸深思,下针速更快了一些,没多久,萧承安就被虞昭扎成了筛子。
虞昭看了一眼时间,“王爷不如睡一会儿,等时间到了我会为王爷换针。”
萧承安哪肯在虞昭面前睡觉,他睁着眼睛,对长吉说,“给爷拿本书看。”
“王爷,您还在扎针呢,能看书吗?”
“你举着,本王让你翻页你再翻。”
长吉便去拿了话本来,举着书帮萧承安翻页。
虞昭瞧了一眼,也不在意,兀自闭上眼睛,意识潜入空间里。
除了金银,虞昭把其他信物都收了进去,还放在原来的位置上。
她用空间内带有的钟表记时,走到桌前,用笔写下萧承安的脉案。
再翻出自己写的解毒所需要的药材,沉吟片刻后,根据原方再在上面进行增减。
萧承安的毒不能再任由其扩散,否则会影响他的大脑,在服用解药前,要先将深入他体内的毒素逼于一处,再进行放毒,解毒。
如何把毒素逼到不损伤萧承安身体的位置,这就相当棘手。
虞昭紧蹙着眉头,还得需要他更多的血才行。
萧承安看书看得困了,打发长吉出去,余光一扫,就瞧见虞昭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似乎在浅眠。
她的表情有些忧愁,不似清醒时处处透着冷静,仿佛陷入了什么难解的谜题之中。
她连睡眠时也苦着脸吗?
仔细一想,萧承安竟然发现虞昭的情绪似乎一直相当稳定,除了偶尔露出笑容,愤怒,其他时候都是冷静的,仿佛一块儿常年不化的冰。
就连方才萧承安攥着她的手,掐着她的腰,二人贴得如此近,虞昭连一点娇羞怯意也无,仿佛不像个小娘子。
困意消散,萧承安越想越觉得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