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无言,幽深的地道中,惟有两人的脚步声沉闷地回响着,其间还夹杂着玉漱略显痛苦的呼吸声,声音细微而急促。
易华伟突然停下脚步,玉漱一时来不及反应,直直地撞了上去,随后跌坐在地上,眼神中满是惶恐。
“啊?你你想做甚?”玉漱的声音微微颤抖。
“给,抹在伤口上!”易华伟面无表情,从绣兜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瓷瓶,随手丢在玉漱手里。
昏暗的地道里,玉漱眨了眨眼,眼中流露出一丝意外。静静地凝视着手中的瓷瓶,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片刻之后,她轻轻咬了咬嘴唇,低声说道:“谢谢!”
“呵呵,你还真是心大!“
易华伟嘴角微微上扬,目光紧紧地盯着玉漱,开口道:“你恨你母亲吗?”
刚开始的时候,易华伟还以为玉漱是在和图安王后一起唱双簧。后来才明白,图安王后是真的想拿玉漱当人质。这让他不禁有些无语,一个小小的图安,竟然也能培养出图安王后这种天家无情的性子。
她也不掂量掂量自己配不配!
“嘶她是我母后!”
玉漱轻吸一口气,从瓷瓶中倒出一些粉末,小心翼翼地涂在伤口处。伤口处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随即又渐渐变得冰凉凉的,让她感到一丝舒缓。微微皱起眉头,眼神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
“走吧!”
易华伟摇了摇头:“记住,你欠我一次!”
“”
声音在幽深的地道中回荡,玉漱沉默不语,紧紧咬着下唇,眼神中闪烁着难以捉摸的光芒。内心似乎在挣扎着,对于易华伟的话,她不知该如何回应。
南苑。
夕阳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微风轻拂,带来丝丝凉意。
“禀告大人,巴郡巴忠求见!”
刚刚从章台宫回来、换上一身素雅长袍的易华伟,正坐在庭院中的石凳上,准备稍作歇息,门口便传来谒者洪亮的通报声。
“巴忠?寡妇清的儿子?”
易华伟微微皱眉,开口道:“请他进来。”
“吱呀”
随着一声轻微的门响,一名身着褐色布衣的中年男子跟着谒者缓缓走了进来。
男子虽然衣着简朴,但气质不凡,走近后,躬身朝易华伟行了一礼:“在下巴忠,拜见赵大人!”
易华伟微微点头,目光在巴忠身上打量了一番:“原来是巴大人!里面请!”
巴忠起身拱手:“谢赵大人!”
这个土豪二代怎么会突然跑到他这里来了呢?
在秦朝,小康之家的标准是家财十万。而那些被迁徙至咸阳的富户,其标准则需达到百万钱之巨。若能拥有千万家财,那便堪称“豪贵”。
然而,巴氏的家财,恐怕得用“亿”这个单位来形容方为恰当。每年单单是采炼丹砂,再卖给官府这一项,便能让他们赚得盆满钵满。更不必说僰僮、井盐以及马帮的生意。据说巴氏有仆人上千,徒附家丁多达上万人。所谓“徒附”,是指依附地主豪强等有钱人而生活的人。当时整个枳县不过寥寥5万人,而在寡妇清手底下讨生活的人就占到了五分之一,这样的员工规模即使放在现代也是非常庞大的企业。
但秦国的商人地位低,且被法律限制得死死的,战争徭役都优先征发他们,不去官府登记,就擅自与市籍者结婚,甚至会被判刑。所以商贾们极其低调,哪怕是巴忠,家产上亿,母亲还得了皇帝褒奖,出门在外也不敢炫富。
进宅邸后,巴忠小心翼翼地随着易华伟来到了一个精巧的小亭内。
虽未入夜,但亭周边已早早点起了火烛,明亮的火光将四周映照得通亮如昼,仿若白昼提前降临。
几位宫女垂首恭立侍奉于侧,石案上已精心设下樽俎,漆盘里整齐地放置着些许新鲜的蔬果,石案上还煮着香气四溢的美酒。
秦之法,规定黔首三人以上不得聚饮,百官虽没有严格的禁酒令,但也不能过于嚣张放肆。唯一的例外是,当朝廷有庆典之事时,特许臣民聚会欢饮,此谓“赐酺”。
“令堂近来身体可好?在下早就想拜访一下令堂,可惜一直无缘相见,倒是有些遗憾。”易华伟呵呵一笑,有些感慨:“能被陛下亲自表彰,三代以来,从未有此例!令堂真可谓奇女子也!”
说起来,这年头的人在两性问题上确实比较开放,男女在上巳节可以自由恋爱,大胆地追寻心中的情愫。即便如此,天下间寡妇也不在少数,但能被皇帝立贞洁牌坊的,却独此一例。这对于一个边郡女子,一位商贾而言,当真荣耀至极。
倒不是像一些狗血电视剧情节中所演绎的那样,皇帝对寡妇清有何特别的想法。秦始皇跟寡妇清认识的时候,寡妇清已经五十多岁了,嬴政也不可能有如此重口味的喜好。
皇帝尊崇寡妇清,无非是出于两方面的考虑。其一,便是秦始皇真的对女子“贞洁”看得很重。这也情有可原,秦始皇的母亲赵姬早年在邯郸,就是个长袖善舞的人物。她先勾搭了吕不韦,又嫁给了公子异人。当上太后后,她更是将嫪毐藏于宫中,淫乱宫闱。母亲的放荡行为,恐怕给皇帝的童年留下了难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