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慧从小佛堂出去时,乌柳正提着洗净的樱桃进来,嗅到她满身佛香,笑着夸赞道:“主子,您日日这么拜,佛祖怕是夸您心诚呢!”
常慧笑笑:“但愿吧。”
她话是这么说,可心里跟明镜儿一样,求佛拜观音,只不过是另一种欺骗自己的方式而已,但这种祈望总归是向着好的。
常慧又去洗了遍手,接过乌柳递过来的棉制帕子擦手:“外面怎么动静这么大?”
乌柳说:“是锦刺嬷嬷让人押着西偏殿的奴才打板子呢,让刘保在院子里摆了长凳,还命咸福宫上下的奴才们去观看。”
锦刺这是在杀鸡儆猴,趁机整顿宫人。
常慧问:“打多少板子?”
乌柳一脸佩服地比了个手势:“整整五十大板,还特别嘱咐伤皮不伤骨。”
常慧突然想起自己以前看过的网络说法,宫里专门打板子的人也掌握着一门学问,这一类是伤骨不伤皮,就是打完板子看表面不严重,但实际上伤的是筋骨,躺半个月都是轻的。
还有一类就是乌柳说的这类伤皮不伤骨,几十板子下去看着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的吓人,但实际上筋骨都是小伤,就挨点皮肉之苦,身体好的七八来天就能下床了。
虽然总得来说只伤皮肉肯定比伤筋骨要好些,但是听外面那一声声哀嚎,怕是也不好过。
常慧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外头的声音又很快消失不见,隐隐约约只有板子落下的声音,想来是锦刺见以儆效尤的目的达到,就让人直接赌了那些人的嘴。
她最终还是没说什么,人有善心固然是好的,但在这深宫里善心也不能滥用。
若是这事她今天轻拿轻放了,就会让那些奴才觉得这也没什么大不了,心养大了,要是再不小心惹到其他主子,被人拖到慎刑司叫人活活打死,在这宫里也是见怪不怪的事。
常慧随手在盘中拿了颗樱桃,这送过来的樱桃虽数量不多,但成色确实不错,每一颗连大小都差不多。
樱桃皮肉薄,用牙尖轻轻一磕,汁水就从牙齿溢到舌尖、味蕾,甜滋滋的香甜感在口腔爆开,这甜中还带着丁点儿的酸,让樱桃口感不会太甜腻。
常慧很快吃完一颗,把樱桃籽吐进空碟中,又拿了一颗,说:“按惯例,明天好像是要去慈宁宫请安?”
乌柳点点头:“是。”
“那等会儿,你去把我嫁妆箱子里的羊毛毡和奶酒拿出来,等明儿我顺路带过去。”说完,常慧还是对她解释了句:“明日请安我还是带锦刺去,她既然一来就挑明是慈宁宫的人,那我也该带去让慈宁宫过过目。”
这样一来,在两位太后来看,就是她对她们的信任和亲近。
乌柳心里百感交集,她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但主子完全没必要向她解释,主子还会考虑她的感受……主子真是个好人!
她恭恭敬敬道:“奴婢晓得!”
常慧没注意到她的异样,要是让她知道了乌柳的心里想法,只会拍拍对方的肩膀说:姑娘,你真是想多了。
这不就是后世电视剧中的惯用手段嘛!想要得到一个人的心,就要从细节入手。
这一斤樱桃听着不多,但确实也不少,常慧本就不怎么饿,吃了四分之一就撑着了。
她摸摸肚皮起身道:“这樱桃你分一半拿去和锦刺嬷嬷分了吃,另一半留到中午让御膳房做成冰碗吧!”
乌柳福身下拜:“奴婢谢过主子赏赐!”
常慧让人起来,因为外面日头毒辣,她就在殿里走了几圈消消食,吃饱喝足就有些想睡觉。
她懒得去拔步床上折腾,就让乌柳理了理罗汉床,然后直接在上面躺着休息了。
这罗汉床也不小,并排躺两个人绰绰有余,常慧拿了帕子盖着眼睛遮挡光线,很快就睡着了。
外面日头愈发盛,宫里上上下下都找着地方躲凉,树上蝉鸣此起彼伏,常慧是睡得安稳,但是这永和宫主子就有些焦躁了。
敬嫔最受重用的宫女青云见她坐立难安,便出声宽慰道:“主子您别担心,那和妃虽然来头不小,可到底资历不足,这后宫再厉害的背景也得看皇上行事,她自然不会为了一个庶妃跟您结仇。”
敬嫔皱着眉道:“她是不会,可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呢?早上咸福宫还得了慈宁宫厚赏呢!”
青云又说:“这个主子您不用担心,和妃虽然和两位太后同样出自科尔沁,可终归不是同族同宗,赏赐都是赏面子,主子您要是实在担心,不如先去探探皇上的口风?”
“怎么探?”敬嫔表情有些泄气,“上头有佟佳贵妃,中间有安嫔宜嫔僖嫔,再不济还有通贵人和怀着身孕的荣嫔,怎么也轮不到本宫去。”
“主子,您不是——”
青云说着,冲着偏殿的方向递了个眼神,那里住的是三格格。
敬嫔也想到了,眼神光瞬间亮起。
对啊!她还有三格格!
未时三刻,乾清宫。
广东的尚之信虽然已经降了,陕、闽、粤以及江西也已经先后平定,可是这平西王吴三桂到如今还逍遥法外,这颗刺不尽快拔出,康熙终日寝食难安。
可偏偏这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