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实从匣子里拿出一个硕大的信封,待到他把信封里的几张纸放在乔文廉和吴鑫面前时,两个人迟疑着把那几张纸展开,逐行逐句看下去。
最初他们看到的只是一些题目,这些题目对于寒窗苦读的学子而言并不陌生,相似的题目他们也曾经做过,可是他们越看越觉奇怪,两人忍不住相互看了看对方,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恐。
乔文廉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这是考题?”
“是啊。”郎实一如往常,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
“这是什么考题,你别告诉我,这是此番会试考题吧?”乔文廉声色俱历,可是心里却瑟瑟发抖。
“是啊。”郎实的笑容越发真诚。
乔文廉如同坠入万丈深渊,一旁的吴鑫却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真是会试考题?
郎兄,你该不会以为这个笑话很有趣吧?”
“是啊,很有趣,可这却是真的。”郎实的回答也很有趣。
吴鑫不笑了,他错愕地张大了嘴巴,接着,他一把夺过乔文廉手里的那几张纸,如饥似渴地看了起来,似乎是想把这些考题全都记在心里。
而乔文廉的心里却更沉更冷,他虽然不通世故,可毕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郎实和许家人费了这么大力气,难道就是为了把考题告诉给他和吴鑫知道吗?
当然不是!
他和吴鑫并非大富大贵之人,郎实等人不可能在他们身上投资,再说,这也谈不是什么大生意。
除非……
乔文廉不敢想下去了,但是他不能不想,耳边传来吴鑫欣喜若狂的声音:“太好了,太好了,有了这些考题,我一定能考过会试,不,不仅是会试,我还要进两榜,我要当进士,我还要当庶吉士,说不定我还能进一甲。”
乔文廉忽然觉得很好笑,是啊,好笑啊。
他不知道郎实和许家的关系,不知道是许家挑中了郎实,还是郎实挑中了许家,但是他却知道,郎实和许家之所以会找上他和吴鑫,无疑是因为他们二人是高升客栈里所有考生中最傻最笨的。
可怜吴鑫到了此时此刻,竟然还在梦想着进一甲,哈哈哈。
乔文廉放声大笑,笑出了眼泪。
他在笑吴鑫,也在笑自己。
“你是想让我们售卖考题?”笑够了,乔文廉看向郎实。
他的话音刚落,吴鑫便惊愕地喊道:“卖考题,不行,这些考题不能泄露出去。若是人人都知道了,那我还怎么拔得头筹?不能卖,不能卖!”
乔文廉又笑了,他指着吴鑫,对郎实说道:“你看,你找的人有多蠢啊。”
“是啊,是很蠢,不过越是这样的蠢人,却越是更令人相信。”郎实含笑,他的嘴边似乎总是挂着笑,是啊,这些人这些事太好笑了。
吴鑫在短暂的疯狂之后,终于明白过来,这些考题不是给他们的,而是让他们去卖的。
接下来的事情,便与大理寺案宗上的一样了,据不完全统计,郎实、乔文廉和吴鑫三人,总共售卖出四十余份考题,获得赃银一万多两,这还只是飞鱼卫查到的,肯定还有他们没有查到的,有些买了考题的人,得知事情败露便连夜逃走了,既然没有帐册,也就永远查不到这些人究竟是谁。
就连这赃银一万多两的数字,也是大理寺案宗上的,来源自飞鱼卫的估算,仅是其中一个姓黄的豪商之子,便花了二千两,也是因为这位黄阔少,此案才被揭露出来。
黄阔少有些才学,否则也考不上举人。他做了举人之后,自以为才高八斗,直到来了京城,这才发现,竟然有这么多和他一样的举人,正值大考之年,放眼望去,京城里似乎到处都是外地来的读书人,能来京城参加会试的,全都是举人,相比而言,他这个好不容易才得来的举人,真的不算什么。
黄阔少先是结实了吴鑫,一番高谈阔论之后,黄阔少越发觉得心里没底了,这个一身穷酸气的吴鑫,学问比他好上太多了。
黄阔少心灰意冷,早知如此,他就不来京城了,偏偏此时,家里又来了信,父亲在信里说,他们当地的县太爷,连同商会的人,都在等着他金榜题名的好消息,县里已经准备了一系列的庆祝活动,而他的父亲仅是酒席便已经预订了二百八十八桌。
黄阔少看完这封信,心里更是难过,独自一人在酒馆里买醉。
“恰好”吴鑫和郎实也走进了这家酒馆,见到已经有了醉意的黄阔少,便问他是不是有心事,黄阔少见到吴鑫,便又想起了自己的烦心事,于是便合盘托出,吴鑫便劝他不要自暴自弃,天无绝人之路……
趁着酒意,黄阔少用二千两银票,买下了一份考题。
次日酒醒之后,黄阔少看到自己枕边放着的考题,吓了一跳。
他连忙问自己的书僮,书僮便把昨晚的事告诉了他。
黄阔少心惊肉跳,大周朝的商户虽然早已能够科举,但毕竟仕农工商,商户们再是有钱,也要小心谨慎,黄阔少从小接受的就是这样的教育,他这辈子除了花楼里的那点事以外,就没有做过任何出格的事。
他便打发自己的书僮和亲随,到外面打听考题的消息,初时他只想知道这考题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