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天气晴朗,阮苓苓收拾的干净利落,回裴家给长辈请安。
老太太有些苦夏,身体不好,不便过多打扰,阮苓苓隔着帘子请了安,又去了二房,方氏的院子。
陇青梅正好在,见了阮苓苓笑声特别尖:“哟,表妹回来了啊,怎么样,玩儿的可舒服?这没成亲就是好,可以到处走,什么都不用管,大少爷也体贴,不像我们这样的,拴在后宅里辛苦,哪哪都去不了。”
劈头盖脸一阵明朝暗讽,不仅冲着阮苓苓,还像把旁的人也跟着骂了一遍似的。
换了面皮薄的小姑娘,这会儿早臊的不行了,可阮苓苓不一样。
她在裴明榛面前一推就倒,不是害羞脸红就是哭,在别人面前要强的很,这点话算什么?
“是啊,玩的特别好,”她不但认了,还认得大大方方高高兴兴,甚至建议陇青梅也出去,“二表嫂合该同二表哥好好出去玩一趟,回来必定感情融融,很快开枝散叶,给二舅母生个胖孙儿!”
就你长着嘴叭叭叭会说话?刺人戳肺管子的事,她也会!
眼看着陇青梅的笑脸就收起来了,方氏手里的茶盏也放下了,眉眼平直不大高兴。
“表妹真是会说话,我倒是想玩,关键走不开啊,”陇青梅扶了扶发鬓,声音不阴不阳,“光是给你送进公主府的聘礼就理不清,我要是再耽误,你这桩亲事怕得结不成了。”
阮苓苓并没有着急,只在想陇青梅在出什么招。
这是要用聘礼算计她?
可聘礼出了岔子,她纵然丢人,更丢人的却是裴家,以后小辈嫁娶怎么办?面子要不要了?方氏竟然也肯?
阮苓苓觉得,方氏不会肯。
方氏是很典型的主母,要脸,自己的脸面,夫家的脸面,娘家的脸面,她一处都丢不下。现在的样子……不说话,看起来像默许,也许问题并不大?
阮苓苓仔细观察过方氏的神情,心里有了底,慢悠悠的说:“聘礼单子不是早就定下了?大表哥出京时亲自看过,也点了头的,可是出什么问题了?”
陇青梅见她淡定,音调更高,话音更讽刺:“问题倒是不大,就是大伯和大伯娘不是早早去世了么,留给亲儿子的东西,怎么也得匀点出来给你这儿媳,新妇得了长辈祝福,大家脸上才好看。可你们一个两个都不回来,这东西我从哪给你们找?总不能去直接翻你们院子吧?”
末了还拉方氏评理:“婆母您说是不是?”
阮苓苓忽略这话里有意无意的讽刺,心想陇青梅莫非还是惦记着裴明榛的院子?
她和裴明榛没离京之前,陇青梅就总想往松涛轩靠,她一度以为陇青梅图的是裴明榛,后来看陇青梅的样子,不像是喜欢裴明榛的,反而对裴明榛已故的父亲颇多好奇……
阮苓苓并不觉得陇青梅看上了故去之人,年岁差那么多,圈子不一样,根本不可能有交集,那就是……看上院子里的东西了?裴明榛父亲留下的东西
是什么呢?
据她所知,裴陇两家之前从没有过来往,不存在什么旧情或秘密,陇青梅到底在打算着什么?
一时间心里拐了好多道弯,面上滴水不漏,阮苓苓微笑一如既往,明媚又乖巧:“这个不打紧,离正日子还有好些天呢,大表哥总会提前几天回来,届时寻几样添进去就成,不费事,大家体面也有,您说是不是啊二舅母?”
她也拉了方氏说话。
方氏……仍然没半点反应。
捧着茶垂着眉,脸上甚至带着微笑,像个善菩萨似的,对谁都不否定,都宽容,就像两个不懂事的小孩子在吵嘴,不是什么大事,不需要掺和。
陇青梅嗤笑一声:“要照你这么说,随随便便应付就好,还要这么多聘礼做甚?反正拉到公主府,还是要送回来的,何必白费这些工夫?”
阮苓苓也笑:“还是不一样的,就说咱们这四时八节,请神送神,祭礼安排,总不能说反正礼都是环着来的,东家送西家西家又送回来,祭器擦干净用完还得收进库房白放一年,总不能为了躲懒,就什么都不做了吧?既是祖辈留下的规矩,定下的仪式,就得照做么。”
这话说的算斯文了,换了市井泼妇,一句话就能给你撅回去,比如——
那你吃了还会拉呢,何必费那个事,干脆不吃了啊!
陇青梅气的脸都僵了。
两个人就这么一来一往,你说一句我回一句,时不时拽上方氏,婆母你说是不是,二舅母你说是不是……
难得方氏还没发火生气,就笑眯眯的看着她们对呛。
这一局,谁都没输,好像也没谁赢了。
阮苓苓感觉有些微妙。
房间里的气氛,看起来陇青梅很强,方氏弱了很多,一直没发表意见,似乎就是默认儿媳妇的意思,但她并没有掉以轻心,方氏……真是这么容易被制服的?她只两个月不在,陇青梅就当家作主了?
她仔细观察着,等着,后续果然,方氏才没那么掌控。
松涛轩的玛瑙非常能干,告诉给南莲的消息相当精准。
方氏干了什么呢?
晾了儿媳妇陇青梅几天,寻了个舒适有凉风的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