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时间不长,姜眠抬眸细细看他。
心中许多情绪堆积在一起,愧疚与感激反复角力,其实说到这,她反而再说不出来什么,尤其是面对宴云笺。
——他身上的赤诚与正直几可触摸,极浓极烈。
以至于,这一瞬间,对他说任何不真心的话,都会有巨大的惭愧感。
最终她认真道:“宴云笺,我以后,一定会保护你,不让任何人欺负你。”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的人。
或许只有这样的承诺,才对得起他胸腔里那一颗心。
宴云笺怔了怔,却以为她是因他为姜重山思谋之事而感激。话说的太真挚,倒显出几分孩子气,他摸摸鼻尖:“好。云笺一身皆依仗姑娘了。”
姜眠想不到他竟还会开玩笑,让她方才的话显得不那么严肃了:“你……我不是随便说的,你、你认真点。”
宴云笺忍一忍笑意,正色道:“是。”
姜眠想了想,递出玉牌,“你把这个拿着,我才能彻底安心。”
知道他不是主动伸手的性子,姜眠便直接去抓他手,一摸之下,却觉手感不对:“宴云笺,你——你的手怎么了?”
她吓了一跳,捧近他的手仔细辨认:“这是……烫的?怎么烫这么严重?谁欺负你了?”
姜眠一下抬头看他。
“没有,是我不小心,”他轻转手腕欲缩回,“无碍的。”
姜眠不许:“别动,我看看。”
他的手掌宽厚有力,她要双手捧着才捧的过来。姜眠很小心地托着他手背,看看他手心的伤,抬头瞅他,又低下头去。
说起来,这还是她和系统交谈过后,与宴云笺第一次见面。对他的信任更加纯粹,甚至敢彻底放开欣赏与亲近。
她不由得低头,对他掌心呼一呼气,旋即轻叹了声,那声音里毫不掩饰的怜惜。
宴云笺的手在颤,及其细微,若非肌肤相触绝看不出来。
姜眠心里不好受:“看你,疼着呢吧,我现在没有药……先给你包一下。”她抽出洁净的手帕,很温柔地裹缠住宴云笺手掌。
他下意识回缩。
“别动别动,你这烫伤几天了?”
姜眠抬头:“嗯?不说话,是不是好几天了?”
“没有……”他还是想躲,姜眠只好先空出一只手握他手腕:
“你别躲,怎么了?是这样碰到会很疼吗?”
宴云笺声音很低:“姜姑娘,你的丝绢如此珍贵,沾到我是糟蹋了。”
“胡说什么呢?你觉得我是那样想的么,”姜眠正给缠好的手帕打结,百忙之中看他一眼,“就这么个东西,要真能让你伤口愈合,它才算有点价值。”
“你的手要记得涂药啊,我记得之前给你拿过药膏的,就在你房间里。”
“是。”
“下次见面我会检查。”
“好。”
姜
眠无奈地笑:“你总是嘴上答应的好,要真的好好照顾自己啊。”
宴云笺轻声:“嗯。”
“那你把这个拿好,我该回去了,”姜眠牵过他没受伤那只手,将玉牌放在掌心,拢住他手指,“我走了,你会记得涂药吧。”
玉牌触手生温,宴云笺握紧,圆润的边沿近乎锋利,甚至有割破掌心的错觉。
“会。姑娘之命,莫敢不从。”
……
姜眠走后很久,宴云笺还站在冷风中。
身后有细微脚步声渐近。
“赵时瓒在昭辛殿设宴,姜眠要回去必经华荣路,那里有一处角门,隐蔽,守卫也松懈。”
成复站定,缓声道:“你方才就该当机立断杀了姜眠,我不问你为什么没动手。她有没有被你的话糊弄过去,我也不愿去猜。我只知道我们赌不起。”
“方才密谈的内容,若让她听去,哪怕只是极细小的可能,她也是非死不可。好在她给了你一样信物,就算死了,你们二人失去血蛊联结,你拿着她的东西,也能去姜重山身边。”
说着他向下瞥,宴云笺手上裹缠的白绢那般柔软,一看便是姑娘家的东西,在夜色中显得扎眼。
成复目光渐渐锐利,口吻仍平静:“她对你有大恩,你下不去手。我来。”
一言落,风静树深。
惨白的月色从薄薄黑云中透出,黯淡而诡谲。
宴云笺侧身挡住成复去路:“她对你没有恩情么?”
又说:“何必如此。”
“你阻止我?”
“早在她靠近之前,我们就已停止交谈,你明知她什么都没有听见。”
成复阴沉道:“她刚才看见我的样貌了。”
宴云笺拧起眉:“她没看见。”
“可我说话了,她总听得到我的声音。”
“我有分寸,她什么都不知晓。别太过分。”
成复忍了忍心中的情绪,看一眼姜眠离去方向:“我们做的事,容不下一丝差错,你不是她,你怎么知道。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如果我们将希望寄托于‘应该不会’,我们早就死了十几次了。”
空气陡然冷凝下来,呼吸间满是薄凉锋利。
宴云笺抬手,缓慢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