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眠出门先去叫姜行峥起身。
不论战场局势如何,又究竟是谁的失误,在她心中,总归是他们两个都活着回来重要一些。
她心疼阿笺哥哥受的苦,自然也心疼大哥心中的折磨。
“大哥,爹爹吩咐让你不必再跪,我扶你起来吧。”
姜眠小心避开姜行峥的伤处,两手轻托他手肘。
姜行峥低声:“阿眠,你不必如此照顾我的。”
姜眠无奈,抬手蹭掉一块他脸上微干的血迹,“这是什么话,你是我大哥啊,我不照顾你难道把你丢在这里?”
姜行峥低眉不语,眉宇间浮现一层惭愧之色。
“大哥,你不要多想,爹爹他并不是怪你,更不是因为阿笺哥哥受了伤才罚你。他让你跪在这里,并不是因为你判断失误,而是因为你让自己身临险境,他只是怕失去你。”姜眠牵住姜行峥的衣袖摇一摇,“我同爹爹是一样的,阿笺哥哥也是如此啊。”
她拽不动姜行峥,索性蹲在他身边与他视线平齐:“大哥,我们都担心你,所以以后你更要小心,要照顾好、保护好自己知不知道?”
姜行峥动一动干裂的嘴唇:“阿眠,父亲将事情都与你说了?”
“嗯。”
姜行峥低下头。
姜眠看着,双手一起将他的脸捧起来:“别乱想,爹爹之所以告诉我,是想让我来帮着劝劝你,爹爹的性子你还不了解吗——这些心里话他是说不出口的。”
她笑道,“难道爹爹特意告诉我这些就是为了给我讲个故事?才不是呢,他是在求我帮他哄哄他心爱的儿子。怎么样大哥?给我个面子。”
姜行峥终是忍不住被她逗笑了。
他英朗的眉眼温软,出神一瞬,干净的那只手摸摸姜眠的小脑袋:“阿眠,我当真不是故意的。”
“这还用你说。”
“我没想到阿笺为了我受这样重的伤。我……”
话头顿了一顿,他轻轻叹出一口气:“阿笺待我这样好,我真的……不想伤到了他。”
姜眠笑道:“他知道的大哥,你别自责。”
“你不怪我?”
“我怪你做什么,”姜眠立刻摇头,又补充一句,“没有人会怪你,你自己也不要再怪自己了。”
见姜行峥神色微松,姜眠放心许多,再次搀扶他起身:“好啦,跪久了膝盖疼,大哥,你跟我去看看阿笺哥哥的药,然后我们一起去看他。”
姜行峥点头,终于露出些许笑意,顺着姜眠站起来。
***
姜眠与姜行峥走进来,姜重山与宴云笺听闻动静,一起侧头。
不知怎地,看见她后,两人又齐齐不着痕迹挪开目光。
倒很有默契。
宴云笺平一平看见阿眠后渐起的心跳,先对姜行峥温和笑道:“大哥。”
姜行峥应一声:“你可算醒了。”
走过去在他旁边看看:“还好么?”
“大哥,你不用这样小心,我无碍。”
姜眠凑上来,仔细瞅了瞅宴云笺:“你嘴里什么时候说过自己有事。”看他低眉一笑,气色还可,她点头:“不过是比方才清醒多啦。”
不提这一茬还好,提起这个宴云笺一口气没顺过来,呛了一下。
姜眠忙给他顺气:“怎么这么不禁说?话都没说就能呛住,慢点慢点,要喝水吗?”
因他后背有伤,她也不敢乱碰,一只小手就在他前胸慢慢抚着。
宴云笺心跳都被她抚乱了。
这可是在义父面前,况且他们方才又说了那些,此时此刻当着义父的面,他再无任何隐秘可言。
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感受到羞窘的滋味。
姜眠眉头一皱:“哥哥,你怎么忽然脸红了?是不是牵到伤口了?”
还问。
宴云笺真哭笑不得:“我……”
“啊?我碰疼了么?”
“……”
“行了。”
姜重山斜睨他,低头笑了笑,拍拍姜眠解了围:“阿笺受伤难免气血翻涌,让他自己平复会便好。”
“这药是给阿笺的?”他目光向下,望着姜眠手中的药盒。
姜眠点头:“这是高叔给阿笺哥哥调制的药,他那里还要照顾其他伤员,抽不开身,就没过来。不过,他把上药要注意的事都叮嘱了,我给阿笺哥哥涂药吧。”
姜重山接过:“还是给我吧。”
“我来吧。”
姜行峥忽地开口,他看一眼父亲:“高叔说的时候我就在旁边,听得仔细,父亲,我照顾阿笺吧。”
姜重山打量他。
片刻后他抿抿唇:“你都去了你高叔那,怎么没直接将身上的伤口处理一下?”
姜行峥抬眼:“我……”
“胳膊上的伤还好么,我看看。”
姜行峥慢慢挽起衣袖,全身上下的伤里手臂伤得最重,他露出伤口给姜重山看。
姜重山微微拧眉:“用些药吧。”
姜行峥笑了笑,放下衣袖:“无碍的父亲,皮肉伤不打紧,等晚点我自己去抹点药膏便是。”
这孩子是他一手带大,从不娇气,姜重山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