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漓这个态度是姜重山万万没想到的,摸摸鼻子:“难得你做回主,是要免去旁人的惩罚。”
萧玉漓向后一靠:“是么,这也算是惩罚?我不过把人叫进来罢了。”
她冷哼:“反正都是站着,这天气在里边站着和外边站着,也没什么区别。”
姜重山哑然失笑,抬眸瞧一眼宴云笺,挥挥手:“你也坐吧。”
这一家人都是什么性子他早就了解,宴云笺压着唇边笑意,口里道:“多谢义父,多谢姜夫人。”
萧玉漓微怔,瞥了他一眼。
哪里不妥么?宴云笺面上不显,心中暗自思量。
旋即,萧玉漓移开目光,冷淡道:“阿眠是我的宝贝女儿,只要她喜欢,做母亲的不会阻拦惹她伤心难过,但是你可记好了,是阿眠喜欢你,我可不喜欢。”
宴云笺低头:“是,云笺谨记。”
看他温顺模样,萧玉漓再没什么话可说。
方才所言是真心,为女儿挑选的夫婿,必定要能护持她一生才是。宴云笺为阿眠的,这世间怕是再找不出第二个男子能做到如此程度。此等真心,令她放心。
况且,朝局她看的分明,东南战事已经落幕,只等回京述职宴云笺便要受封从二品镇远将军。身份之事,除了是她自己心里的疙瘩,旁的也不算什么了。
既然已有决断,萧玉漓懒得再想,问姜重山:“清扫战场还需要一段时日,是否先行通知府里做好回京准备,待我们从战场返回潞州,便即刻启程。”
“先不急。”
姜重山打开手边的羊皮地图,目光盯着上面某一点:“这还有一处尾巴,需得好好打理。”
垂眸一眼萧玉漓便明白他的意思:“这查探起来,大约要费一番功夫。做出这种事,算是搭上了身家性命,必定准备万全不留痕迹。”
宴云笺不同意这说法:“凡做过必定留痕,想藏,也会留下藏的痕迹。”
“不错。”姜重山点头,萧玉漓也默认不语。
他们一个个的,这也说的太快了,又不说明白是什么事。姜眠听的头都大了:“你们在说什么呀?我一句都没听懂。”
姜重山和宴云笺对视一眼,皆是笑了,萧玉漓脸上也浮现淡淡笑意。
两位长辈低眸都不说话,这是要他来解释的意思。宴云笺不知怎的,心中竟有些羞赧紧张:
“阿眠,你应当知晓,刚刚结束的这场战役打的凶险,若是军粮充足,我们会赢的更稳妥些,但没粮就只能用没粮的打法——朔川在最紧要的时刻断了军粮供给,就是想要我们命。”
姜眠心一紧:“他们是故意的?”
宴云笺点头:“这种事情,若无授意,拼死也得保证供给,没有任何理由断在半路。”
对方想让他们死。
姜眠心中第一个跳出来的名字就是古今晓,但转念又觉不对。
古今晓别的不说,他
是一定要看宴云笺爱恨颠发作的,此事与他目的相悖,那就不会是他。
是谁想要他们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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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云笺看着姜眠神色,低声宽慰:“不用怕,阿眠,危机已过,现在是我们算账的时候。”
他转过头,正和姜重山的目光对上:“义父,战场后续事宜需得您来坐镇,让我去吧。”
姜重山略迟疑,萧玉漓先点头:“如今你的官阶已能独当一面,又是姜重山义子,的确合适。”以姜重山的身份,若亲临去查这等龌龊之事,也实在太给对方面子了。
“好,那便即刻动身吧,切记仔细查探,不必顾忌时间长短,务必要查的水落石出,不使人含冤。”
“是。”
姜眠看看他们:“朔川这样大,要从何人开始查呢?”
姜重山屈指轻轻敲一下她小脑袋:“你是替阿笺问的吧,担心他经验尚浅,走了弯路,想让爹爹帮忙提点两句?”
姜眠脸一红,不承认:“才不是呢。”
她低下头,能感觉宴云笺看自己,却也羞于对视一眼看他目光如何。
姜重山伸手指着地图上的一处:“也罢,虽然阿笺心中有数,但我身有父责,还是多说几句。朔川作为东南十四州的要塞之地,东南州巡就驻守在此。”
“州巡权力之大,抬手能遮半边天。军粮被断这件事,他若丝毫不知,那是不可能的。”
姜眠若有所思:“这位东南州巡叫什么名字呀?”
姜重山说:“姓虚,叫虚通海。”
……
宴云笺回去收拾行囊。
他前去办事,行李简单,一人一马,路上以轻便为主。
这一趟不适合再穿戎装,他换了一身素白的衣衫,高挽的发也改做半束,明明是最普通不过的装扮,却如落凡仙君,风姿无双。
向西走了不到五里,宴云笺忽觉不对,轻拉缰绳回头望去。
清浅的马蹄声远远的,但的确不是错觉——作战时所用的战马,与普通百姓家所养的家马略有不同。他身为主将,更能分辨其中细微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