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1 / 2)

公主府前,那惨烈的一刀又一刀,并不是在做戏,苏珩当时,是真存了将一己性命交待在公主府门前,以求平息昭阳公主心头之怒,以换得家人一线生机的决绝心念。

纵有良医诊治,纵有奇药抹涂,刀刀肉绽血淋的重伤,也不可能在几夕之间,就完全转好、光洁如初。时间倏忽过去十几日,秋日即将到来时,苏珩胸|膛处的道道刀伤,才刚刚凝结成疤,与昭阳公主所要求的“半点疤痕也不许有”,有云泥之距。

这道道狰狞交错的疤痕,简直成了少年现下的“护身符”。只是这“护身符”,也仅仅只能护身一时而已。当苏珩因刀伤结疤,日常下榻走动,伤口不会再突然开裂渗血后,昭阳公主的心腹侍女翠翘,忽然拿着套仆从衣裳,来到了他的面前。

“公主府不养闲人,公主府内的男子,要么就如林奇、闻卓等管事,是在榻下干活,为殿下的衣食住行细心打点,要么就如朝秦、暮楚等奴郎,是在榻上,尽心尽力地伺候公主。”

翠翘将衣裳往他身边一扔,如看废人一般,鄙夷地看着他这个伤患道:“你现在身上不干净,还不配在榻上伺候公主,就先到公主殿下身边,做些低等活计。”

苏珩默然弯身,将地上那套青色的男仆衣裳,拿攥在手中时,又听翠翘在他耳边催道:“手脚麻利些!你现在可不是什么三元及第的状元郎,而是公主府最低等的奴仆。国有国法,府有府规,要是你伺候不好公主,不消殿下发话,就是我,也有权将你杖责二十大板!”

其实翠翘这话,只是她自己在发狠而已。纵在心中,真想将苏珩杖责一顿、撵出公主府去,翠翘也无权这般做,因为公主殿下早已发话下来,道苏珩只受她一人之命。

公主殿下对苏珩,很是特别,之前是,现在也是。这些时日,公主好像对躺尸养伤的苏珩不闻不问,但其实,一直都有在关注苏珩,每天都会将大夫召至跟前,询问苏珩伤势恢复如何。今日,公主殿下刚一得知苏珩可以下地行走了,就立刻命她过来,领苏珩过去伺候,真像将苏珩这少年……时时放在心上……

这样的特别,令翠翘深感嫉妒,也愈发看苏珩不顺眼。她忍着满心的酸溜溜,将身着青色仆衣的苏珩,领至公主所在的凝香水榭外,故意扬声禀道:“殿下,玉奴来了!”

谁人不知,大梁朝的新科状元,成了公主府的奴仆。这一声下来,不仅侍在水榭周围的普通仆从,皆忍不住悄悄瞥上一眼,就连正在榭中侍奉公主殿下的俊美男子们,也不禁分心抬眼,看一看这位昔日的清贵状元郎。

或贬嘲或同情的灼热目光中,苏珩缓走入榭内锦绣繁华、香氛馥郁,见昭阳公主正衣衫不整地斜倚在美人榻上。她的美人榻旁,或侍立或跪坐着十数名年轻男子,这些男子容貌姣好、气质不一,如众星拱月一般,或鼓瑟吹笙,或小心侍奉,尽展所能地逢迎着昭阳公主,努力博公主千金一笑。

离昭阳公主最近的,是一名正素手剖橙的白衣男子,与一名正为公主捶腿的碧衣少年。那少年满面天真烂漫,边跪在榻前为公主捏腿,边依依地望着公主,在见公主含笑朝他看来,像摸猫儿狗儿,轻摸了摸他的脸时,立极亲昵地将自己的脸颊靠在公主掌心处,眉眼弯弯,似是为能得到这份亲密,欢喜极了。

在轻摸了摸碧衣少年的脸庞后,昭阳公主又微侧首,就着白衣男子的手,吃了一口橙羹。苏珩正觉眼前之景靡靡,难以直视,又见那碧衣少年,星眸熠熠地仰望着昭阳公主道:“奴为殿下沐足穿袜吧。水风清凉,若殿下因足底受凉而感染风寒,可要叫奴心疼坏了。”

似因在他来前,与众男在水边嬉戏过,倚榻的昭阳公主未穿鞋袜,双足湿漉漉的。纵已被贬为奴身、处境极为不堪,林下君子之风,仍然深刻在苏珩骨中。他眸光微一不慎,瞥看见那一双莹润玉白,便匆匆移开,不再多看半瞬。

但昭阳公主,却似因最是懂得,如何可使他苏珩身心煎熬,而总是与他所想相违,迫他去做他心中不愿之事。

“不用你来”,在噙笑拒绝了碧衣少年的请求后,昭阳公主眸光悠悠地转看向他,唇角勾起一弧新月,“为本宫沐足的人,已经到了。”

白茶等侍女捧了金盆沐巾近前,苏珩想着正被流往岭南的家人,隐忍着低垂双眸,沉默地屈身至美人榻前。他预备忍耻为昭阳公主沐足,但昭阳公主,却不自将双足浸入水中,而是微微抬起,径压在他一侧肩上。

因着公主裙裳轻薄清凉,这一抬腿,不仅是纤纤秀足压在他的肩上,裹身的轻纱滑褪,更多的修长雪白,也骤然展露在他眼前。这一情景,使得肩上双足,如有千钧之重,苏珩忙将眼垂得更低之时,一边身子,也被这双玉白重重压下,一膝径跪在地上。

“怎么还不动手?”女子边笑问着,边以玉足足尖,轻挠了挠他的颈边。她的动作,如蝶翼轻触,轻轻柔柔,可随之道出的话语,却像浸着三九寒冰,“你的家人,应该已经走到云州一带了吧。云州是个好地方,他们就地葬在那里,也是个好归处。”

至亲性命的重压下,苏珩隐着万般心头恨耻,将肩上那对玉蝴蝶,捉放至面前的温水盆中。玉趾如雪,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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