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妈,你和刘妈准备一下,明天去观音寺拜一拜。”谢夫人从佛堂缓步走出来,将手里佛珠捏得极其用力。
这两天她精神越来越差,一闭眼就是那张死不瞑目的脸,唯有在观音佛祖面前,才能获得片刻的喘息。
吴妈自然看出她脸色不好,二话不说开始收拾东西。
第二天,谢夫人就带着一众谢家的下人出发了。
与庙里的老方丈论禅,下山的时候,谢夫人的脸色终于变得好点了,她坐在轿子里,轿夫走得不太稳,她被晃得头晕,正想让外面跟着轿子的吴妈和轿夫说一声,眼前却突然天旋地转,等缓过来的时候,轿子已经停了下来,只听到外面一片混乱,似乎还夹杂着哀嚎声。
她怒极,刚想大发雷霆,轿子的帘子突然被人掀开,老李那张黑黄却带着奇异潮红的脸出现在她面前,表情诡异狠戾,活像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只听老李从嘴里冒出来两个字:“□□——!”
谢夫人原本惊恐的脸彻底变成惨白,有人来抓老李,可老李如树枝一般枯瘦的手就像长在轿子上,死死扒着,瞪着她。
“□□——!”
谢夫人透过老李,看到很多看不清面目的男男女女探着头看她,窃窃私语声如同惊雷般在耳膜上敲击,此时此刻她恨不得马上死了,也好过被这群下贱的人围着看笑话。
她额头青筋暴起,扯着嗓子嘶吼:“把人拖走,起轿——!”
吴妈和刘婆子被看热闹的平头百姓挤开了,焦急地看着那顶小小的轿子淹没在人群。
——“这是谢家夫人,那老头是怎么回事?”
——“你没听见他之前说,谢夫人守寡没多久就勾引他儿子,后来为了掩人耳目,还把他儿子灭口了!”
——“这种话怎么能乱说?那老头是什么人,他说的话能信不?”
——“人家是谢家的门房,都干了几十年的老人了!听说他儿子以前在谢家做账房,跟谢家少爷一起长大的,倒是一表人才,后来突然传出来掉井里死了,我看那老头说的没准是真的。”
——“我早就说了,那谢老爷走的时候谢夫人才二十几,能不想男人?你看那些寡妇,私底下有几个干净的?这谢夫人我以前见过的,反正不是安分的主儿。”
——“跟账房乱搞也就算了,可杀人灭口就不是人该干的事儿,亏她还整天往寺庙跑,原来是干了亏心事,怕鬼上门。”
……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谢家的下人全都冲上来要把老李拖走,可老李就是一动不动,谢夫人终于受不了了,她仓促地冲出轿子,瞬间被人群包围,还有人指着她的鼻子骂她“□□”、“蛇蝎心肠”……
踉踉跄跄走了几步,她狼狈地跌倒在地,身上、头上被人踩了好几下,耳边嗡嗡作响,头痛得几乎就要炸开……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晕了过去。
*
谢夫人疯了。
谢麟回来的时候,发现路边的人都向他投来异样的目光,像是看笑话,又像是怜悯,总之搞得谢麟火气很大。
进了谢家大门,一个下人的人影都没见着,谢麟的怒气瞬间上升到了最高点,身边的小厮瑟瑟发抖,不敢说一个字。
江盼儿刚从西院出来,快到南院的时候,和谢麟迎头碰上。
谢麟有些急躁地问她:“你去哪儿了?我刚刚在南院没见到你,你知道我有多急吗?”
江盼儿静静地看着他,良久之后,上前展开双臂抱住他,轻叹了口气。
谢麟是第一次看到江盼儿在外面和他如此亲密,心境渐渐平和,低声问:“为什么叹气?家里发生什么事了?”
江盼儿说:“你去西院看看夫人,我在南院等你,如果你还有心情,我想告诉你一个不太合时宜的好消息。”
谢麟眼中满是疑惑,在江盼儿的目送下去了夫人那里。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他出来了,面无表情地回到南院,江盼儿就站在屋子门口,微风拂过她白色的裙摆,让她看起来想要乘风归去。
谢麟一慌,冲上来抱住江盼儿,嘴里不停地低喃:“你别走……你要是敢抛下我,我一定会死的……”
江盼儿笑着让他把脑袋埋在她怀里,语气极尽温柔:“别压到我们的孩子。”
谢麟猛地抬头,虚无的眼神渐渐聚焦,终于有了人气。
好事不出门,不停地有谢氏族人上门拜访,见到谢夫人的模样都带着受惊的神色走出来,逢人便摇头。
——“彻底疯了,见人就又抓又咬,那两个婆子脸上脖子上都是伤,有一个脸上还被咬下一块肉,那惨叫声,太渗人了。”
经族里长辈商量,决定把谢夫人关到祠堂后面的小院子里,她把谢氏的脸都丢尽了,这已经是最轻的惩罚,至于吴妈和刘婆子也一同关进去照顾谢夫人,哪天谢夫人没了,就是她们的解脱之日。
谢家经历了这一出变故,足足过去小半年才渐渐平息种种负面影响,而此时江盼儿已经近临产期,谢麟极力逗江盼儿开心,生怕她心情一郁闷,对接下来生产不利。
“珍少爷?”灵鹃把手拢在嘴边,四处寻找谢珍的踪迹。
如今谢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