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有人强取民财,强逼民女,甚至还自诩王法……”
高务实“啪”的一下,甩开手中的乌骨泥金扇,带着高陌、曹恪二人从道边朝那张庄头走去。
那张庄头看了高务实一眼,心头就是一惊。
高务实这次出来,并没有穿官员常服,只是穿了一身藏蓝色道袍,但这袍子可不是普通的面料,有见识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门道。
有明一朝,织造贵重的织成袍料,工艺十分繁复,一是要由挑花匠依据花样计算经纬数,编出花本,作为织造时提花的依据;二是要将丝线染色,牵经摇纬,一般要准备四五种彩纬小管梭与长织梭所用的彩色绒管及片金线、捻金线、孔雀羽线纬管,随时应用;三是经丝牵轴之后,要经过穿棕穿筘,与花本联结,经过试织,理清梭口然后才能开织;四是织时一人在花楼上拉花,一人坐机坑前织造,花纹繁复的匹料,一天只能织两寸,一件五丈长的袍料要织两百七十多天才能织完。
高务实身上这件道袍,咋一看只是普通藏蓝模样,但却把以上工艺全都用到了。
其实这身衣服采用的是藏蓝底色的极品湖丝,加以苏绣的技艺,花纹全做成暗纹样式,初看以为是藏蓝纯色,细看却是各种纹理华章均在,映着月光清辉暗暗浮现。换做后世的说法,这件衣服就是典型的全球限量独家定制款。
张庄头就算再如何能搜刮,也穿不起这等服饰,而且以他的身份,也不敢穿。
再看高务实手中的折扇,虽然张庄头看不懂扇面上文征明的墨宝,但那乌骨泥金扇的形制他还是识得的。就这一把扇子,即便不看扇面上的墨宝,也足足能值个五百两银子。
张庄头可不蠢,眼前之人如此豪富,还一点也不介意露于人前,肯定是大有来头。
不过,有来头不代表张庄头就怕了,毕竟此处乃是圣上的皇庄,只受御马监的管辖,其他人可谁也管不着。即便对方是什么公子王孙、勋亲贵戚,张庄头也不必太在意,只要不过分得罪也就是了。
“呵呵,这位公子,这大晚上的,您在这南沙河皇庄之中,可有什么贵干?”张庄头淡淡地道:“公子若是要打抱不平,只怕是来错了地方,也来错了时候。”
高务实眉头一挑,问道:“你说来错了地方,本公子倒也还能理解,可这来错了时候……却不知是何意?”
张庄头心中冷笑:消息如此不灵通,看来大爷还高估你了,只怕你连个勋亲贵戚都谈不上,说不定只是出身于攀了某家勋贵姻亲的富商之家罢了,也敢在这皇庄里头猪鼻子插葱?
于是张庄头朝北虚虚抱拳,傲然道:“公子怕是不知道,万岁爷爷打算去拜谒先帝山陵,今儿个就驻跸在南沙河皇庄别院。至于在下嘛,乃是奉了御马监掌印大老爷的钧令,来巡视附近皇庄,让这些蠢蛋鳖孙这几日不要瞎转悠,以免冲撞了万岁爷爷的圣驾,到时候人头落地不说,还连累旁人。”
张庄头这番话,把高务实听得一怔不说,还把站在道旁远一些地方的陈矩吓了一大跳,连忙对朱翊钧道:“皇上,奴婢根本没有给他们下过什么命令,这厮纯属胡说八道。”
朱翊钧冷笑道:“哼,朕看得出来。”
陈矩这才松了口气,又皱眉朝旁边的董少监问道:“董毅,这是怎么回事,是谁假传咱家的命令了?”
陈矩这个御马监掌印做了八九年了,威势早已养成,董少监听得也是诚惶诚恐,忙躬着身子,浑身发抖地道:“老祖宗息怒,老祖宗息怒,小,小的也不知道哇,这……这厮没准就是扯虎皮当大旗……”
陈矩怒道:“明儿你若是不给咱家把这事儿查明了,仔细你这身皮!”
董少监满头大汗,背后也被冷汗浸湿,连连道:“是是是,老祖宗放心,不用等明日,待会儿小的就去查,一定连夜查明。”
陈矩盯着他看了一眼,吓得董少监连脚心都汗湿了,这才冷冷地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那边高务实已经微微笑了起来:“你说的御马监掌印大老爷,莫非是陈御马?”但问是这样问,高务实却不等他回答,立刻接口道:“可是据我所知,陈御马今儿个一整天都跟在圣上身边,寸步不曾稍离,他怎么会给你们下这道命令?哦,我知道了,你们定是假传了陈御马的命令,趁机来勒索搜刮的吧?”
这一次,张庄头还没有说话,之前那个一脸倨傲之色的中官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闻言接口问道:“掌印大老爷做了什么事,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高务实哈哈一笑,一边摇了几下折扇,一边故作文士潇洒般地道:“好教这位中贵人知晓,学生正巧今日也是奉旨伴驾随行。”
那中官心中吃了一惊,气势先是一沮,继而似乎想到什么,竟然又强硬起来,冷笑道:“哦,倒是没瞧出来,公子还有这般地位。”
“不过嘛。”那中官冷冷地道:“这南沙河皇庄的事情,公子最好还是不要插手,以免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