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沉默着，也没来得及去管连瑶到底丢了什么，神色有些凝重，困惑不解。
惟有虹光峰长老在暗戳戳收拾着散落在地上那些纸张。
寂静玄山山巅上，只听到他窸窣窸窣翻动纸张声音。
直到一人声音出现在玄山石盘旁边。
“咦？掌门长老，你们摆这么大阵势在这里做什么，等我出来吗？”是刚从奈何天之中出来华峥声音。
他尚且没反应过来现在情况，只伸出一只手将一张飘在空中纸页给摘了下来，念着上面内容。
“九月六日，天气晴，玄晖派矿山产出火灵晶共十块，共得三万灵晶，私留一万灵晶，落款——虹光峰长老？”华峥照着念了出来。
虹光峰长老哀嚎一声，手里剩下账本险些都要拿不出，一声悲愤“魔族妖孽”冲出口中。
宋烨脸色发白，脚步踉跄，仿佛被华峥这句话给拉回了尘世间，这才回过神来方才都发生了什么。
总而言之，就是魔族妖孽带着他们玄晖派最有希望弟子跑了。
而另一边连瑶，注意到顾悬化身奔狼纵身一跃，便跃出了玄山地界之外。
她摇了摇头，让自己冷静下来，揉了一下奔狼暖绒绒脊背，还觉得方才发生事情有些难以置信。
连瑶以为顾悬会留在玄晖派，但没想到他竟然带着自己一起走了。
那顾悬以后要怎么办？
连瑶拍了一下顾悬化身奔狼脖子说道：“你怎么就……就跟着我一起走了？”
顾悬没有回答她，只摇晃了一下脑袋。
连瑶觉得按照顾悬现在这个形态，很有可能没有办法说人话，于是安慰似地拍了一下他脑袋说道：“没关系，你嗷嗷叫，我也听得懂。”
顾悬：“……”
他再次摇了一下脑袋，将嘴里叼着瑶剑露出些许锋利光芒给连瑶看。
连瑶盯着他嘴里叼着长长瑶剑一会儿，一拍掌心，这才反应过来。
她将瑶剑从顾悬嘴里抽了出来，拿在手里，这才听到顾悬说了两个字：“好了。”
原来是因为叼着剑，所以没有办法说话。
连瑶低头看了一眼这把剑上印刻着“瑶”字，面颊微红，伸出手轻轻蹭了一下奔狼背上有些粗粝毛。
“你也要跟我去魔域深渊？”连瑶问道。
“是。”顾悬简洁回答道，声音较平时显得有些低沉，或许是因为身形巨大缘故。
连瑶抬起头来，去看周围风景，竟然快到玄晖派附近那片望月草花海了，远处幽蓝色光微微闪着，仿佛一片幽蓝色海洋。
她觉得有些好奇，于是继续问道：“你哪时候突破？”
顾悬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过了片刻方才说道：“在奈何天蓝层之中，我修炼了很久。”
在蓝层之中，是可以忽略时间流逝。
连瑶一愣，她没想到顾悬在进入奈何天蓝层之前，对于力量渴求是如此强烈。
她低下头，看着脚下不远处摇曳着望月草，伸出手去轻轻戳了一下顾悬狼耳朵。
狼耳朵微微动了动。
连瑶声音很轻：“你现在还有机会回去，如果真去了魔域，玄晖派可就不要你了。”
顾悬在望月草花海上奔跑着四只爪子一顿，方才停下来回答，声音低沉：“没关系。”
连瑶想到了永远呼啸着风雪魔域深渊，那里冰冷又寒凉，继续说道：“魔域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若是玄晖派不要我。”顾悬声音有些犹豫，甚至带上了一丝小心翼翼踌躇，“你会不要我吗？”
连瑶一笑，忽然趴了下去，双手张开，整个人贴着奔狼毛茸茸、暖烘烘脊背。
“我怎么可能不要你？”连瑶将脸埋进毛茸茸皮毛里，小声说道，“只是你该拥有更好。”
“留在玄晖派，统一北荒界，成为此界所有人敬仰领袖，这是你未来。”她伸出手去，摸了一下奔狼脑袋，“而不是跟着一个被所有人类敌视魔族一起走。”
连瑶知道，自己从一开始就站在所有人对立面，像魔族这般存在，终归是会正义之士彻底消灭，她所做一切，不过是被关在笼中垂死挣扎，这是魔族命运，就像所有里，永远都是正义战胜邪恶。
她从始至终，不过就是这本书，这个世界里一个反派罢了。
但她没想到，她就这么一不小心，把书里主角带歪了，拐跑了。
“你现在还有机会回去。”连瑶说道，“过了这片望月草花海，可就来不及了。”
顾悬没有说话，只是带着她，在微微摇曳着望月草花海中央奔跑着，没有一丝犹疑与想要回头迹象。
连瑶见他没有说话，便知道顾悬已经给了她一个坚定、不会改变答案。
她轻轻叹了口气，轻轻揉了一下奔狼脑袋。
大狗勾脑袋真好摸，她想。
此时，夕阳西垂，为这片花海镀上一层金色微芒。
巨大奔狼身形矫健优美，带着背上少女往未知远方奔去，孤独又美好。
在即将离开这片望月草花海时候，连瑶俯身，贴近顾悬耳朵，问了他最后一个问题。
“为什么你神脉化身，是奔狼？”她轻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