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摩瑞特沉默了一会儿，“没法解决，库拉索，你以前说我，小孩子就是小孩子，那么好哄……就是……炸弹提前引爆，我从三楼跳窗那一次，他在楼下看着，我……”
她看着阿摩瑞特，那一次她是这么说过，她看过阿摩瑞特为了琴酒可以不要命，可琴酒在手臂受伤和阿摩瑞特死之间，选择了后者，不愿意接那一下。
因为后续还有行动？还是觉得……不值得受伤？
她不知道，但……
那一晚的事至今还历历在目。
坠落时，阿摩瑞特长发飘扬间，侧头看琴酒，那双眼里满是怔然，一直到快落到地面才回神护住要害卸力滚了一圈。
晶莹的玻璃碎片间满是鲜血，爆炸火光折射着刺眼的红。
阿摩瑞特支起身时，低头垂眸，眼里带着压抑的隐忍，维持着平静。
她跑过去时，后悔自己为什么没待在楼下，也无法理解琴酒为什么能做到冷眼旁观，明明……
“明明之前还好好的，对吧？”阿摩瑞特声音很轻，“我走神不是因为他不接我，而是落下来的那短短的时间，我看到他眼里犹豫了一下，然后变了……那种目光很冷，还有一丝期待，好像希望我就这么死了，我都被我自己这个猜想吓了一跳。”
她一时无言。
是……错觉吧？
“之后他抱我上车，在我伤没好那段时间，也是他在照顾我，我觉得是我看错了，”阿摩瑞特继续轻声道，“再之后，他说不需要我了……还有，去H国的时候，他送我，撤离的时候，他接我，进实验室，还是他送我，出来的时候，还是他接我……可是那天进实验室，他看我的目光，又出现了，那种想让我死掉的眼神，但之后……我又觉得是我的错觉。”
“那到底……”她不明白，是不是青枫想多了。
“以前我也不懂，反复去想，直到几个月前我跳出这个怪圈后，才想明白了，”阿摩瑞特突然笑了笑，“可有的圈跳出来我就进不去了，所以这次的矛盾，无解。”
她听得云里雾里，但也明白阿摩瑞特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说。
最后一次，看到琴酒阴沉着脸离开，枪械室里却没有什么异样。
不同于前两次，地上没有杯子碎片，墙壁上没有弹孔。
阿摩瑞特坐在操作台前，低头看着桌面，神色空洞。
她进门半天，看着阿摩瑞特依旧一动不动，不由担心，“又吵架了？”
“这次没有。”
“那……”
“苏格兰威士忌死了，他来告诉我一声。”
沉寂半天。
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为什么？是任务出了意外，还是……”
“苏格兰威士忌是公安卧底。”阿摩瑞特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琴酒过来，不止是通知你这个吧？”她心里一紧，为什么来通知阿摩瑞特？是不是琴酒知道了什么？
“嗯，他的意思大概就是，准备接受怀疑吧，不过我不打算陪他玩了，”阿摩瑞特声音带着一丝调皮和轻松，抬头时，目光却空洞得让人害怕，“我要走了。”
她第一次发现一个人的眼睛失去神采有多吓人，“阿摩瑞特大人……”
“没事，我走得了，不过雷纳我得带走，不然琴酒一定会杀了他的，”阿摩瑞特看了一眼守在外面的男人，“多带一个人有点难度。”
“要我帮忙吗？”她问道。
“不用，你别牵扯进来，我有准备，”阿摩瑞特顿了一下，“原本是想……告诉我哥哥的，可惜他没法过来了。”
“我……也想离开，”她语气突然也平静下来，看着阿摩瑞特，“一起吧，阿摩瑞特大人，离开以后，一起去看看雪山、看看大海，一起逛街，逛累了再一起吃饭……所有一切都是自己决定，怎么样？”
阿摩瑞特直视着她，眼里多了些神采，也多了一层水雾。
大概是这模样太招人心疼，她才恍然想起，她的阿摩瑞特大人……今年才十六岁，换在外面，还是个刚上高中的大孩子……
只是很快，阿摩瑞特眼里那股隐忍又跑出来了，压下那些水雾，笑了笑。
“说得像出去之后就没顾虑似的……”
“我……”
“库拉索，对不起，”阿摩瑞特很认真地道歉，“我最多只能带走一个，再多说不定大家都要死，要是不带走雷纳，他一定会死，你不一样，朗姆需要你，你也不是外围成员，只要你不做错事，就没什么危险，等我四年，好不好？”
“您需要准备四年吗……”她迟疑，四年之后，就算阿摩瑞特隐匿着不被抓到，又怎么得知她在组织里的情况？
“是需要准备时间，不过真正原因是……”阿摩瑞特神秘笑了笑，语气轻而笃定，“四年后，我是最强的。”
她不解，不过还是点点头，“那我等你……会一直等的，所以……”
“所以，在带你离开组织之前，我不会死的，放心吧，那种等不来人却等来死讯的事，绝对不会让你看到的，”阿摩瑞特轻笑着保证，眼里还是没什么情绪波动，“把分区记忆封存沉睡吧，包括我接下来我说的这些也一并封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