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镜道本非我地,而于前朝避役之民,皆归其地矣。至我世宗朝,始设六镇,而野人愿托以生焉。”
这句话,是朝鲜大臣韩亨允,在一百年前说给朝鲜国王李怿听的。
朱元璋追亡逐北的时候,高丽王朝也趁机北拓,不但攻占元朝的双城总管府,还一路打到辽金两朝的地盘。李氏朝鲜建立之后,又跨境招揽、俘虏女真南下,充实这些新占地盘(韩亨允所言野人,很多就是女真族)。
大明永乐年间,女真族的王可仁上疏:“咸州(咸兴)迤北,古为辽、金之地。”请求朱棣收回,赐给女真人繁衍生息。
朱棣没有找朝鲜索要地盘,只让朝鲜把辖内女真人送还北边。朝鲜遂派出大儒,带着《辽史》、《金史》去北京抠字眼,说史书里没有记载这些地名,可见根本不是辽金两朝的土地。
这特么就是废话,那些地名后来才取的,当然不可能出现在史书里!
双方争执不休,把朱棣搞得好烦,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另一个时空,朝鲜趁满清搬空东北人口,悄悄的继续往北边扩大边界。最终在康熙末年的时候,再次以诡辩瞎扯的形式,糊弄满清勘界大臣,完成对图们江以南土地的偷窃。
也即是说,就算到了明末清初,图们江以南某些土地都不是朝鲜的。
咸镜道,会宁城外山区。
韩起元揭竿而起,对数百朝鲜、女真族农民说:“你们可知道,‘三手米’是征来做什么的?那是几十年前倭寇入侵,朝廷征来练兵的杂税。而今,倭寇早就被赶走了,就连建州鞑子都亡了,可朝廷还在向我们征‘三手米’!大家来评评理,‘三手米’该不该征?”
“不该,不该!”数百农民咆哮大呼。
韩起元又说:“朝廷颁布大同法,按田亩折米纳税。可贪官和地主勾结,我们明明没有土地,却把赋税算在我们身上,地主有田却不缴纳田赋。大家来评评理,这田赋该不该我们来交?”
“不该,不该!”
农民变得愈发愤怒。
韩起元继续说:“会宁周边的大山,朝廷不许我们采参。我们冒死去天朝的山里采参,回来就被官府抓捕,把我们的野参通通没收。大家来评评理,贪官污吏坏不坏?”
“坏,坏,坏透了!”
“去年冬天大雪灾,今年夏天又干旱。田里收成本来就不好,地主还要加租子,农民冻死饿死无数,这还有没有道理?”
“没道理,没道理!”
“我经常去天朝的山里采参,江(图们江)北有汉人、女真人、朝鲜人,不管哪个族,日子都过得好。虽然也有旱灾、雪灾,可天朝官府一直在减免税收。百姓开垦荒地,头五年免税,十年内减税。一江之隔,我们却赋税越来越重。你们愿不愿跟我造反,从今往后做天朝的百姓?”
“愿意,愿意!”
“跟我一起喊,生为天朝民,死为天朝鬼!”
“生为天朝民,死为天朝鬼!”
“……”
韩起元不但是朝鲜农民,而且还是大同细作的下线。
大同朝廷在图们江的统治很薄弱,那里地广人稀,不但没多少汉人,就连女真人都少见。
因此,朝廷只在图们江口,移民二百建立小镇。又设了国安院分所,拢共也就几个办事员,这点人手想探查消息,就必须收买朝鲜百姓做下线。
韩起元跑去中国境内挖参被抓,国安所见他聪明伶俐,非但没有罚款,还给他钱放回去。
这厮跟大同细作接触多了,野心也渐渐膨胀,开始图谋造反,想立功变成中国人,说不定还能混个一官半职。
平安道、黄海道的朝鲜农民军,或多或少都有大同细作的影子。
这些细作,以及细作的下线,就跟中国的使臣一般,无时无刻不想着搞大事立功!
韩起元不敢直接攻打会宁城,只带着数百农民军,去攻打城北的山区乡村。他们见到地主就杀,瓜分土地和财货,队伍逐渐庞大到两千多人,周边地主吓得纷纷躲进城里,撺掇城内守军赶紧去平乱。
会宁地处中朝边界,朝鲜驻军足有三千,而且全部属于“精锐”。
郡守勒令武官出兵,浩浩荡荡向北进发。这些朝鲜官兵,还没渡过图们江支流,山里的农民军就开始转移,一路顺着河谷杀向东边,沿途地主要么被杀、要么举家逃亡。
镜城郡守得知有农民起义,也开始出兵镇压,连火速联络广兴郡官兵。
三郡官兵联合围剿,不断压缩农民军的活动空间。
韩起元麾下的农民军,把老弱病残也算上,已然膨胀到5000多人。说是农民军,更像是叫花子部队,这里的朝鲜百姓过得太惨了。
他们不敢跟朝鲜官兵打仗,一路钻山往北逃,看到地主就杀。然后……渡过图们江,来到中国境内,韩起元还派心腹去国安所汇报工作。
嗯,朝鲜三郡官兵,望着图们江毫无办法,他们可不敢去中国的地盘平乱。
韩起元顺着图们江往上游走,制作了大量木筏子,时不时的渡江劫掠。杀死地主,裹挟农民,散出小股部队打探,一旦遇到官兵,立即渡江进入中国境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