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南泽从故事角色一出场就固定了下来,他博学、睿智、正直且善良,可以和威廉成为忘年交,也可以收获小少爷的一腔真心,没有任何阴暗面。
可是为什么?
一个人的所有特质都不该凭空而来,总要跌倒才会学会走路,渴望过才懂得珍惜。
陶心远看着南泽,他捧着自己的脸,手指压在眼角,压抑着快要涌上来的一股潮意。
陶心远问道:“南泽,你长大后会变得开心一点吗?”
南泽挑眉,他说:“你不会是想要安慰我吧?”
陶心远没有吱声,但他眼底的肯定都要涌出来了。
南泽相信,只要自己点点头,小朋友怕是要冲过来紧紧抱住他,把全世界的安慰都给他。
南泽靠在椅背上,他姿态放松,笑容满不在乎但又有一丝纵容藏在其中。
南泽伸开手臂,但并不是一个拥抱的前奏,只是单纯地袒|露自我,是他惯常的云淡风轻的从容。
“小朋友。”他说,“你觉得我是那么脆弱的人吗?”
当然不是!
陶心远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陶心远说:“我……”
“我不需要安慰。”南泽笑起来,他伸手把装着小蛋糕的餐盘拿过来,塞进陶心远的手里。
陶心远被南泽突如其来的动作弄懵了,他眨眨眼,不懂南泽的意思。
南泽笑容戏谑,说道:“把盘子洗了,洗完我们去看电影。”
“好。”陶心远又呆又乖,毫不反驳,捧着盘子转身就往洗碗池走。
南泽嘴上说着命令,最后还是跟陶心远一起把厨房和餐厅收拾了一遍,然后才去客厅的壁柜里找碟片。
与客厅相连的一共有三面墙,一面镶嵌着壁炉,一面是偌大的落地窗和管风琴,另一面就是他们面前的位置,悬挂着一台巨幕一般的电视屏。
旁边的壁柜里存着很多经典的影片,第一次来的时候南泽就注意到了。
南泽俯下身,认真地看着侧脊上刻着的影片名。
陶心远蹲在他身边,从下排往上扫。
陶心远仰起头,看着南泽的下巴,问道:“来的路上我看到你在看电影,是什么?”
南泽说:“是枝裕和的《小偷家族》。”
陶心远其实是个有些无趣的人,他不打游戏,除了数学和小提琴外,也没有别的十分热衷的爱好,看书看电影都是浅尝辄止,用来消磨时间罢了。
南泽说的是枝裕和,他也是在网上看过对方斩获金棕榈奖的消息,是个厚积薄发的日|本导演,其他的一概不知。
陶心远问:“好看吗?”
“我很喜欢是枝裕和的表达方式,他是个擅长拍小场景的导演,能在一个镜头里聚焦人生百态。”南泽说。
陶心远盲目地说:“你也可以。”
南泽笑了一下,垂眼看了看陶心远,并没有回应。
南泽声音低下去,有些自言自语的感觉,他说:“没有人会为创造出一部无人问津的作品而骄傲的,导演也是,票房就很说明问题。这一部算是是枝裕和的一个新突破,他终于在商业和情怀中找到平衡点。”
陶心远听得懵懂,他捶捶蹲麻的腿,接不上话。
南泽手指划过一排碟片,第三排的位置上很奇怪地放了一整排一模一样的碟片。
南泽微微皱眉,手指在其中一部上停了下来,他把碟片抽出来,在陶心远眼前晃了晃。
南泽问:“看吗?”
陶心远伸着脖子瞄了一眼,发现盒子上写着《无人生还》,是BBC的作品。
陶心远点点头,说:“看。”
陶心远和南泽窝在沙发里,把音量调到最低,以防影响到古堡里的其他嘉宾。
影片很大程度上还原了阿加莎的原著,配乐和剪辑为悬疑的气氛增加了加分点。
这部作品堪称侦探文学的一大经典,开创了暴风雪山庄模式和童谣杀人的先河,在与世隔绝的孤岛上,十位被选中的主人公,逐一按照充满仪式化的方式死去。
他们正看得入迷,旁侧的落地窗上突然出现劈啪作响的声音,是风卷着树枝,猛烈地在砸窗户。
夏天的天气总是变化莫测,等陶心远和南泽扭过头时,暴雨已经来临。
这意外地和卷宗里的场景接上了轨,唯一不同的就是,他们两个人安然无恙地坐在古堡里,并没有被淋成落汤鸡。
陶心远看向南泽,侥幸地松了口气,弯着眼睛笑了笑,但很快,他的笑容就怔住了。
陶心远说:“暴风雪山庄……暴风雪……暴风雨……”
南泽默契地接收到他没说完的话,“我们是被暴风雨困在古堡里的人。”
与世隔绝,童谣杀人,无人生还!
陶心远突然爬坐起来,他面对着南泽,半跪在沙发上,急切地问道:“信!那封信你还带在身上吗?”
南泽点头,不疾不徐地从口袋里取出在招待所楼梯下找到的信,然后递给陶心远。
南泽垂眼看着陶心远,并不去干涉对方的思考。
陶心远一字一句地重读一遍,他几乎是把每个字都拆解开来,寻找被遗落的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