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你,今日行事急躁了。”宋谓以一种温吞的语气说她:“说到最后,那几位神令使未必不会妥协,他们不敢拿你如何,你何必装晕。” “这样一来,你父亲又要生气了。” “我不想再将时间浪费在这种事上了。”楚明姣揭开膝盖上的绒毯,站在宋谓身侧,却没有看他,只是盯着外面仿佛陷入冬眠的景象,好半晌,才抿着唇开口:“曾经山海界四季分明,无处不美,看看现在。” “流息日造成的破坏越来越大了。” 宋谓面对着大开的窗棂,眼中掠过大片死寂反常的草木,植株,听到“流息日”三个字,内心十分复杂。 “那你这是。”宋谓的视线在楚明姣侧脸上顿了顿,罕见的在斟酌词句,“想好怎么和江承函谈了?” “没戏。” 提起那个人,楚明姣睫毛动了动,她单手撑在桌面上,一头长发随着动作荡了荡,开口时极其冷静:“该说的我早就和他说过,他若是能听得进去。” 她转过来,面朝宋谓,一字一顿道:“我兄长不会死。” 房间陷入一片短暂的死寂。 “好了,从前的事。”宋谓见到这一幕,明显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同手同脚地去给她够帕子,脸上的表情都没能绷住:“大小姐,你不是要掉眼泪吧?” 楚明姣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没接那条帕子,将方才的话补充完:“从江承函身上打主意,还不如闭眼做个白日梦,没准梦里能有什么线索。” “♦(格?格党文学)_♦” ,当时山海界虽有反对的声音,但那属于极少数。 因为山海界当时出了位神嗣。 他生于冬至暴雪时,并非肉、体凡胎,生来便是这世间唯一的神灵,传言他能沟通天地,驱疾助苦,从降生之日起,就居住在神殿中,由祭司们抚养教导长大。 江承函无疑是楚明姣他们那一辈少年中最耀眼出色的那一个。 他的优秀曾经让许多家族下一代掌权者倍感压力,哪怕今时今日,仍是时时刻刻压在所有人头顶的一座山。 这让许多人坚信,神嗣出在山海界,必然象征着某种祥瑞气象,或许等他完全成长起来,深潭的隐患将得以被解决。 “你的意思是,山海界通往四十八仙门与凡间的界壁并不是被封锁藏匿了。”像是看到什么匪夷所思的字眼,宋谓话说得迟疑又郑重:“而是消失了?” “只是我的猜测。”楚明姣不意外他的反应,分析:“凡间来往山海界的通道有十条,被四十八仙门掌握,他们的通道不认我们,对我们没用。我们通往凡间的界壁也有十条,自从百年前被祭司们联手封锁后就再没现于人前过。” 这也导致了楚明姣他们这一代人从出生到现在都没能踏出山海界半步。 “几条小通道被封后因汲取不到足够的能量,在天地中隐匿起来,陷入沉眠,我们因此寻不到踪迹。可剩下那些大通道都在,按理说应该与凡界那些门户一样,在山海界五大世家手里握着。” “宋谓五年前便开始谋划此事,整个宋家被他暗地里翻了个底朝天, 最后连他们家始祖的坐化地都闯了,依旧没找到那条通道。你我都知道,后面宋家给宋谓定罪时用的闯界壁这个说法,全是假的。” 说到这,楚明姣指尖戳了戳纸面:“即便宋谓在宋家地位不高,无法将整个宋家可疑之处探清,可你与我呢。” 她一声声宋谓,让站着的这个‘宋谓’忍不住摸了下鼻脊。 “我就差把楚家护宗大阵给掀了。”楚明姣冷然哼一声:“祖祠也进了,结果又是故弄玄虚那一套。” “宋,楚,还有你们家,五大家中三家都没有,总不能那些界壁全在潮澜河里。”楚明姣拨弄了下插瓶中娇嫩的鲜花,沾了满手露水,想了想,又颇为严谨地自己将自己否定了:“当然,以江承函的性格,这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你的推断正确。”宋谓捏着那张纸的力道逐渐变大:“那山海界成什么了?” 这个昔日的三界中心,“世外桃源”,总有一天,将成为只准外人进,不准自己出的巨大囚笼,所有山海界的子民,都是为底下那口深潭圈养起来的口粮。 “不知道。”楚明姣眼皮微微朝上掀,“所以才要问清楚。” “……”宋谓默了默,问:“你和江承函多久没见了?” “不知道。十三年吧,或者更久。” “他肯出潮澜河?” “不肯也没办法。” 楚明姣赤足踩在连着铺了三四层的绒毯上,玉石耳坠随着动作摇晃,衬得她耳后至颈前肌肤雪一样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