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礁去了都司衙门,快到二更天,才和祖父海西崖一道返回家中。
马氏自然又碎碎念地不停抱怨,嫌他们回来得太晚了。她倒不会觉得孙子如何,只认定是丈夫坚持要加班,耽搁了太长时间,才会连带孙子也这么晚才回来。唯一值得称赞的是,祖孙俩一块儿回家,而不是分别走夜路,从安全上来说更稳当些。
海西崖吃着妻子给自己炖的参汤,有些哭笑不得地说:“今晚你可冤枉我了。我确实忙活到了很晚,但宝顺也没闲着。他在衙门里到处闲逛,不知认识了多少人,混得比我还熟些。若不是为了要找他,我还能提前一刻钟到家呢!”
马氏才不信他的话呢:“说到底,还不是因为老爷在衙门里磨蹭太久了?要不是为了打发时间,孩子又怎会到处跑咧?若是老爷提前跟他说好回家的时间,他一定会及时回去找你的,断不会要老爷费心思去找他。老爷要是不想这种事再发生,以后就早些回家嘛,再不然,就将宝顺带在身边,给你打下手,你也能早些做完手头上的活。从前在肃州的时候,宝顺不是经常帮老爷的忙么?”
海西崖叹道:“我也想让宝顺多练练手,可如今都司衙门里是涂同知管事,他规矩甚严,素来不许不相干的人插手衙门事务。宝顺年纪还小呢,就算我说他是给我打下手的,涂同知也不会信的。反正我手上的活已经差不多忙完了,过两日往京城一送,我就能闲上些时日。既如此,我又何必多事呢?”
马氏听了,忍不住抱怨:“这涂同知从前看起来象是个和气好说话的人,咋的在衙门里行事这么死板,一点儿都不知道变通?额们宝顺又不是外人,他在肃州时给你打下手,周三将军和顾将军都夸好的。如今他只是差在年岁罢了,不然真正干起活来,比你手下的人都要强十倍。咋能随随便便说他是个外人,就不许他帮亲祖父的忙了呢?”
海西崖笑着喝完最后一口参汤:“行了,这是什么大事么?孩子如今也辛苦得很,日夜都要学文习武,我看他人都瘦了一圈,就让他多歇歇吧。等到他成丁了,你还怕他没差事可做?”
马氏听了,方才住了口,命人送了热水上来,侍候着丈夫洗漱。
海礁与海棠早在他们夫妻对话对到一半的时候,就先一步退出了正院上门。
他们没有直接回各自的房间,而是先用睡前温书的借口,往西厢书房去了。
海礁告诉海棠:“林侍卫具体去了什么地方,京城来的那几个禁军守口如瓶,一直不肯透露。我也不敢往深了打探,就怕叫他们看出什么来,只随口闲聊几句。他们当中有人泄露口风,说有一人的妻子老家在郧西,出嫁后多年不曾回去看过父母了,前几日这人写信回来告假,想要腾出几天时间来,去妻子的老家转一圈,看望一下岳父岳母。为此他与同僚分开赶路,预备会晚几天回长安城。我估计,林侍卫应该快回来了。而他眼下应该距离郧西不远,因此他手下的人才会打算告假,往郧西去探亲。”
郧西……
海棠想了想:“那地方离郧阳挺近的吧?金家二房的人还真跑到那地方去了呀?”
海礁叹道:“若他们一行人还没办完差事,断不会有人胆敢中途告假去探亲的。而这个人既然敢告假,就证明差事已经办完了。他们不是还没到郧阳,而是已从郧阳返程,路过郧西,正要朝长安这边走呢!”
海棠挑挑眉:“我记得哥哥当初打听过,金鑫一家是往郧阳去了?不知道林侍卫此行去郧阳,是怎么把差事办完了的?”
海礁笑笑:“反正那地方山贼乱匪多得很,死个把人也是寻常事,做得干净一些,恐怕连官府都不会起疑心。只是不知道他们是否斩草除根了,会不会留下一两个孩子,过后无力谋生,又跑回来找小金求助。”
“金家二房的人应该不敢吧?”海棠道,“他们家如今在长安城里也不是没有人,可平日里也不见他们拍金大哥家的门,想来也是懂事了许多,知道不该来自讨没趣。”
海礁却道:“先前他们上门来,小金还有可能会心软。如今金家有了麻尚仪管事,就算小金心软,麻尚仪也不会允许闲杂人等上门打扰他读书的。金家二房的人想要再从小金身上谋什么好处,只会比从前难一百倍,还不如做梦比较快!”
海棠想了想:“我记得金淼好象是判了流放吧?不知道林侍卫他们会不会对他下手?”
海礁觉得应该是会的,但不一定是林侍卫出手:“流放路上诸多艰辛,犯人身体撑不住,死在途中,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了。押送的官差随便就能办到,何必非得让宫里来的人千里迢迢赶过去?那也太过劳师动众了,反倒容易引人起疑心。要知道,西去边城这条路,平日甚是荒凉,一般百姓商人都很少走,多出几骑军士,沿途卫所都不会忽略过去的。若有更好更隐蔽的灭口方式,何必多费事呢?”
海棠点头,又压低声音:“那剩下的金家二老太太呢?还有那位金大姑,她们看似被家人抛弃了,但也知道不少当年的旧事。难道麻尚仪就没打算做什么?”
海礁也小声回答她:“前儿我听小金提起过,道是金二老太太在牢里病得很重,金大姑天天去照顾她,自己都快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