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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蕤含笑挑开帘子出了门儿去,皇帝便扬眉瞪了婉兮一眼。
“谁说爷从皇太后那儿回来,就一定非得口干舌燥了?”
婉兮掩唇轻笑,“爷又冤赖奴才!奴才哪儿是爷以为的那个意思啊?”
“奴才只是说啊,这会子都五月下旬了,天儿已是入夏了。皇上从方泽祭地回来,这一路骑马又晒着太阳,必定是口干舌燥了。”
“皇上回来,必定先到畅春园去给皇太后请安,才会回园子来歇息。皇上一向侍奉皇太后至孝,便是到了皇太后眼前,也一定会顾不上自己喝口水的……”
“奴才只是将这一连串儿的事儿给连在一起说了,爷就给掐头去尾给捏一块儿了。爷说,这不是冤赖奴才,是做什么呢?”
皇帝无奈地笑,啐了一声,上前坐在炕沿儿上。高云从连忙来给皇帝脱了靴子,这才叫皇帝松松快快盘腿坐炕上歇歇。
婉兮故意眨眼,“爷把袜子也扒了吧,这时节光脚丫坐在炕上才舒坦。”
婉兮还故意冲皇帝挤了挤眼,“……即便是爷这么长途而归,脚丫在靴子里捂了一天了,难免有些汗味儿。可是奴才也怕臭,绝对不捂鼻子就是。”
皇帝登时一张脸涨得通红,作势举手就要掐婉兮。
婉兮咯咯笑倒。
皇帝收回了手,哼一声,“爷不怕把你熏倒,还怕把咱们孩子熏着呢!你不是说这小东西怕是鼻子灵么?给这小东西香料尚嫌不够,你还叫这小家伙闻臭脚丫?”
婉兮捂脸大笑,“奴才是觉着这小东西鼻子灵,可是这世上也不能只有香味儿,而没有旁的气味儿了不是?奴才是想着,不能镇日只给这小东西闻香的,适当的,臭一点儿的也得闻啊——不过旁的臭,奴才可是舍不得给孩子闻,不过皇上的脚巴丫儿么,却是可以闻一闻的。”
“呸!”皇帝终于造了个大红脸,扬声唤刘柱儿给打洗脚水来。
婉兮大笑,伸手抱住皇帝,“爷别折腾了,奴才这是故意打趣呢,没臭,真的。”
皇帝这便回身,眯眼凝着婉兮,“……瞧出我不高兴了,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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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兮悄然微笑,“没有,奴才只以为是皇上这一路奔波,是累了。爷的心大,容纳天地,哪儿有什么不高兴的去?”
皇帝没再说话,只是伸手握住了婉兮的手。
半晌才道,“爷刚去了二十一叔的赐园,视二十一叔疾。”
皇帝的二十一叔,便是雍正爷的第二十一子允禧。皇帝登基之后,封慎郡王。
每年夏日皇帝带领后宫挪住进圆明园的时候儿,国事也是在圆明园中处理。故此朝中王公大臣也都在圆明园福晋有皇上赐的园子,或者是自己购置的宅子。
允禧的赐园名“彩霞园”,又叫“红桥别墅”,就在畅春园和圆明园边儿上不远。
婉兮也微微一讶,“慎郡王病了?可要紧?”
慎郡王虽然是皇帝的叔叔,可是年岁今年不过四十八,跟皇帝本是同年出生,只比皇帝大了几个月而已。
这样特殊的同岁,婉兮只担心,若是允禧病重,皇帝难免又会联想到他自己去——如今西北多年用兵还未了结,皇帝年届五十却反倒更加清瘦,婉兮也替皇上的身子担忧。
皇帝垂下首去,半晌,才轻轻摇了摇头,“……我偷着给他摸过脉了。二十一叔的日子,不多了。”
婉兮的心也咯噔一声,沉了下去。
婉兮回握住皇帝的手,“……那慎郡王的身后之事,怕是要提前预备下了。皇上必定要赏用陀罗经被,这会子也得吩咐缎库准备好了,送过去了。”
陀罗经被是人死之后,覆盖在尸体上的被子。被以白绫制成,上印藏文佛经,字作金色,故称“经被”。陀罗经被唯有皇帝、皇太后,以及贵人以上的“乾清宫主位”方可使用。
王公大臣死后,奏上遗疏,亦可由皇帝御赏“陀罗经被”。慎郡王是皇帝的亲叔叔,预备经被是自然之事。
皇帝深吸一口气,攥紧了婉兮的手,“都这会子了,爷本不愿意与你说这些事……只是,爷方才那会子,心下着实是有些沉重了。”
婉兮倒笑,“爷不必顾虑这些。自顾‘生死’并论,这世上也是有生有死,才是天道循环。奴才不忌讳这个,咱们的孩子也不忌讳。”
皇帝点头,“不止经被,还有一件事,爷也要提前预备下了——二十一叔并无子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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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兮的心下,又是悄然的“咯噔”了一声儿。
——既然慎郡王并无子嗣,便必定又要从宗室中择辈分相当的子弟过继给慎郡王;又或者说,皇上再度动了想要出继皇子的心思。
原本永珹的事儿,因为履亲王依旧在世,故此皇上还没正式提起呢;谁料想,春秋正盛的慎郡王倒是赶在头里了。
皇帝抬起眸子来,望住婉兮,“那陀罗经被,爷想,还是应该由皇子送去方妥当。”
婉兮的心便又是“咚”地一跳。
因为陀罗经被的特殊意义,谁去送经被,便等于是将那个人定位慎郡王的嗣子了。而皇上说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