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敏怡当面质问出这样一番话来,福康安也是浑身一个激灵,酒都醒了。
他倒不是怕敏怡跟他闹,他怕的是——这样的酒后吐真言,当真被敏怡听出了端倪去,再连累到莲生去。
莲生可以不要他……可是他却不可以因为自己的一厢情愿而连累了莲生啊。
他没怨过莲生,他知道莲生是甫降生两个月便被指了婚,一切的一切都早已注定;
他也更明白,莲生是大清公主,她的婚嫁除了个人的情爱之外,还肩负着安定江山的重担。
虽然他不甘心眼睁睁看着莲生嫁给拉旺,可是,他却也只抱怨老天不公;他也归结为前生,他跟莲生修来的缘分不够,所以只能在今生相遇,却无缘相守啊……
他怎么能够因为自己,叫莲生被敏怡窥破。他怎么能够受得了,女人因为嫉妒,会将这样的话传扬出去?
他便先冷静下来,撑着醉意,斜睨着敏怡笑。
“我心里有人……是,你说对了。”
福康安借着酒意便耍赖地笑了起来,“怎么,你拈酸了,是么?敏怡,你是我的福晋,你可不能善妒哦……为妻而善妒,那可是犯了七出之条。”
敏怡听见自己的心咯噔跳了一下,随即便狠狠地沉了下去。
“三爷,我没想到,你竟然还如此坦率,当着我承认了!”
敏怡说着抓起一杯酒来,仰头就干了下去,“我以为你会小心翼翼地隐藏着,我真没想到你就这么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我倒要问你一句:你疯了么?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敏怡的语气,越发叫富康安心下不安——看样子,敏怡是真的猜到了。
富康安心底一横,反倒大笑起来,“我疯了?是,我是疯了,为了那个人疯了。”
“可是,若说我不想活了……啧,这个倒还不至于吧。”
富康安眸子倏然一转,“不就是个县令的小妾么,我喜欢了就是喜欢了,夺了,又怎样!我倒不相信,一个小小县令还敢上告!”
敏怡惊了一跳,“县令?小妾?爷,你究竟说的,都是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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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怡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明白了,可是被福康安三两句就又给彻底说糊涂了。
不是公主和额驸么,怎么跑到县令跟小妾去了?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何啻于天上跟地下去?
看敏怡乱了,福康安心下终于悄然松了一口气,缓缓一笑,醉眼重又朦胧起来。
“原本不想告诉你,可是既然你说你知道了,那我就也不瞒着你了。”
福康安这回不再抱着酒坛子,而是换了小酒盅,将酒小心翼翼地分了,才捏着小酒盅一小口一小口地喝。
“……自从成婚以来,我先在云南,后又到伊犁。我在军营效命,你却留在京中侍奉额娘。咱们两个分隔这么远,我的官职还没资格带家眷;而家里,阿玛和四公主嫂子、小妹妹都刚身故了,需要有你伺候着,帮着额娘管着家。”
“敏怡啊,可是你不知道我独自一个人在西南和西北两处军营的寂寞和辛苦——我身边需要有人伺候,知冷知热,替我侍奉巾栉……”
敏怡喉头一梗,“所以三爷的意思是,想要纳妾了么?”
福康安笑起来,“知我者,贤妻也。我不是想要纳妾了,而是,我已经碰见这么个人啦!”
福康安说着,厚着脸皮伸手过来捉住敏怡的手,含笑拍着。
“……她叫香儿,伊犁人。原本是个县令的小妾。那县令是个蒙古人,前阵子回京来走动,想要谋个更高的官职。结果他就将香儿给扔在原籍好几个月,不闻不问。香儿一气之下就回了伊犁……正巧遇见了我;她跟了我,不跟那县令了。”
敏怡头有些晕,急得跺脚道,“三爷若是想纳妾,什么样的人没有?!便是使些银子,买个干干净净的好人家的女儿,就也是了;若外头的人不中意的,府里还有这么多现成的丫头,三爷随便想抬举谁,不是更知根知底,更懂规矩的?”
“三爷何苦看中旁人的小妾,还要强夺过来?那县令的官职再小,也终究是朝廷命官不是?!此事若要是被外人知道了,还不得参奏三爷一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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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康安大笑起来,笑得都捂住肚子,可是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他笑罢了才拍着敏怡的手道,“你啊,是没听明白关键,自不明白她的妙处……你听着,我再细细给你重说一遍啊。”
“我说她啊,叫香儿;我是在伊犁啊,遇见她的……你难道,就没想到什么去?”
敏怡虽说从小远离宫廷,没有福康安家儿子、女儿们从小都有机会在宫中行走的机会去;可是好歹敏怡的阿玛也曾当过内阁中书、军机章京,深谙宫中秘辛;且后来曾为督抚之职,为封疆大吏,与王公们也多有交结,故此对于宫中之事也并非毫无所知。
敏怡便微微一眯眼,“香,伊犁……你是想说,这个香儿的相貌也又如容妃主子一般美丽,而她身上爷有如容妃主子一般有特别的香气?”
容妃封妃,封号为“容”,这是汉字的封号。可是大清是一个各族融和的朝代,宫廷中多种语言并用,故此容妃除了有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