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喝够了。
海什木拒绝了一堆新认识的酒友起哄让他继续来几杯的要求，站起身来，扔下一袋子的摩拉，就转身朝外面走去。
店家喜笑颜开。
而店铺里的酒鬼也因为有一个冤大头请客，欢声笑语不断，他们举杯欢送着海什木的离开，没有一个人选择挽留或者是拒绝这份慷慨。
他们也不是没有见过情场失意或者学习工作上被导师上司骂得狗血淋头来一掷千金获得众人虚假拥戴的人，没有人会计较他们的失败，因为酒鬼们乐意占这份平白无故得来的便宜。
海什木也的确就像是他们口中所说的，是一个失败者。
醉酒让他眼前的景色都有些模糊，但他还记得拉低自己的兜帽帽檐，将自己的脸隐藏在阴影之中。
倒不是怕自己丢人，他只是怕和自己长着同样一张脸的大书记官兼代理贤者艾尔海森遇到麻烦。
对，海什木和那个须弥赫赫有名的艾尔海森长着同样一张脸。
但他们并不是一个人，更没有什么亲戚关系。
如果要说什么关系……
平行世界？
他之前读过相关概念的书籍，但现在记不太清了，因为他大脑被摘除了一部分，一思考就容易头晕眼花。
这让他讨厌思考。
和那位擅长思考的艾尔海森简直是两种人。
谁能想到他们是不同世界的同一个人呢？
他狼狈，愚蠢，且身体残缺，魔鳞病的灾难尽管被更迭的器官所暂时压制，但是那种痛苦仍然如影随形，即使来到这个魔鳞病被清除之后的世界，他也得不到康复。
倒霉的一个人。
他流浪许久，本来也不觉得自己多么惨，但是，如今来到这个世界，有了艾尔海森的对比，海什木想去憎恨。
为什么……
但是他连憎恶的力气都没有了。
神明跟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既然已经决定让他处于深渊，又为何让他看见属于天空的阳光？
只会让他更显得像是一个笑话。
海什木把自己喝得酩酊大醉，把自己所有的摩拉挥霍一空，他脚步虚浮地往门口走，对自己的未来更是迷茫。
然后一个急匆匆的人撞到了他。
“据说今天这里的消费都被包了——”金发的大建筑师卡维从门外匆匆赶来，却迎面直接对上了海什木。
海什木一个猝不及防，即使第一时间转身，却因为酒精作用避让不及，被撞上了肩膀。
没什么痛感，但对面的卡维却是不好意思道歉，结果近距离的接触让他看到了海什木的脸，瞳孔一缩，脱口而出：“艾尔海森？你怎么在这里？”
而酒馆本就因为卡维的出现把注意力集中到了门口，然后卡维这么一嚷嚷，噼里啪啦酒瓶子摔碎的声音响了一地。
什么什么，刚才和他们一起喝酒的酒友是代理贤者艾尔海森？
什么什么，艾尔海森情场失意还是官场失意了，怎么来酒馆了？
什么什么，他们刚才被代理贤者请客了吗？
艾尔海森这个名字带来的震撼力过大，以至于他们直接哑了嗓音，不少酒鬼当场酒醒了大半。
从酒中清醒，取而代之的就是无与伦比的好奇心。
他们眼神炯炯地盯着卡维和海什木，期许卡维这位胆敢和艾尔海森顶嘴的学长前辈来满足他们的好奇心。
饶是海什木也没有预料到事情会发展得这么巧合。
他都要离开酒馆了，结果忽然冒出一个卡维，这个卡维看到了他的脸，还直接大声地嚷嚷了出来。
海什木的头有些晕。
酒精让他难受，周围人的目光更是让他如芒刺背，他拉拢了自己的黑色兜帽，闷闷开口：“你认错人了。”
可惜他的声音和艾尔海森也是一模一样的。
若是换一个人，可能还听不出来海什木的声音，但是作为艾尔海森的秘密室友，卡维对于艾尔海森的声音简直再熟悉不过了。
“你就算化成灰我也能认出你来！”卡维扫了一圈酒馆地人，想着自己听来的消息，不免有些瞪眼，“不是，你很有钱吗？大白天在这里撒钱喝酒？”
海什木抿了抿唇。
他不擅长与人争辩，在活力之家被当做实验品的那段岁月让他失去了和正常人相处的能力，如今面对眼前这位意气风发的青年，纵然海什木自己不知道卡维的身份，却仍然觉得自惭形秽。
“抱歉，你认错人了。”海什木对上了卡维的视线，那眼眸之中带上了谁都可以看的懂的哀求的意味。
卡维愣了一下。
他从未见过艾尔海森这般委曲求全的模样，何况仔细看去，面前的这张脸虽然和艾尔海森一模一样，但是苍白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昏厥过去，他的背是微微驮着的，眉眼之间的内敛自卑也绝对不是艾尔海森那种人能够装出来的模样。
何况艾尔海森就算再讨人厌，也不会扮可怜去戏弄他吧？
卡维的嘴皮子已经比脑子先动了：“啊，不好意思，我刚喝了酒，看岔了，你过，你过。”
他还给海什木让出了一条道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