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近几年不知道有多少人请他帮着教导家中后生。
他想着能帮就帮,能教就教,多教一个,多成才一个,便能多一个人为朝廷做贡献,但他与苏涣相识二十余载,苏涣还是第一次请他帮忙。
张方平沉吟一二,就发问起来。
问题由简至难,一个比一个难,到了最后一个问题,向来云淡风轻的苏辙竟微微皱眉起来,思忖再三,这才作答。
好在最后张方平是微微点头,很满意的样子:“若是我没记错,你今年才十六岁吧?”
苏辙再次应是。
张方平面上难得有些许笑容,直道:“文父竟有你这样一个厉害的侄儿!”
还未等苏辙反应过来,他就转身走了。
苏辙呆坐在椅凳之上,半晌没回过神来。
这位张大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说他才学不需要自己教导的意思?那他们父子三人大老远赶到益州的意义又是什么?
到了这一刻,苏辙可不会觉得张方平是徒有虚名,就凭着方才张方平那几个问题,就能窥其学问一二。
他从小到大被许多人夸过心思缜密,可这一刻却觉得根本看不透这位张大人。
很快苏轼就兴冲冲抱着一堆吃食回来,推门道:“八郎,没买到你想吃的螃蟹,不过买了好些肉脯与肉干回来,够咱们吃好些日子。”
说着,他更是沾沾自喜起来:“我出门之前与蒲叔说近来天气寒冷,所带的衣裳不够,出门买成衣去的,蒲叔肯定
不会怀疑的。”
如今他手中提着一个鼓囊囊的包袱,除了最外头装着件厚袄,其余全是吃的。
他觉得自己真真是聪明过人。
苏辙却是苦笑一声:“蒲叔的确是不知道,可张大人已经知道了。”
他将方才的来来龙去脉都道了出来。
听到最后,苏轼所有五官都皱成一团:“我,我运气怎么这样差?八郎,你说,他会不会将我们赶出去吧?”
一想到这里,他觉得还是怪丢人的,索性便安慰自己起来:“赶走就赶走,我觉得益州一点都不好,到时候我们回家就是了。”
“已经到了冬天,我们回家吃羊肉锅子去……”
苏辙并未接话。
他觉得这位张大人很不对劲,他向来有一颗求知之心,不将事情弄清楚是不会罢休的。
他想了想道:“反正张大人已经知道我们吃不惯他院里的吃食,我看以后我们也不必藏着掖着,大大方方出门买吃食好了。”
“君子该坦荡荡,既然敢做又有什么怕的?”
苏轼不由点点头,想着若真被张方平赶走倒也是好事。
接下来的几日,是天降大雪。
南方的冷与北方不一样,似冷的人骨头缝里都直打颤,不管何时被褥都是润润的,到了夜里手脚都是冷的。
正是因此,每每夜里苏轼睡觉时都会将苏辙抱的更紧。
苏辙没法子,差元宝又是买棉絮又是买碳,最后更是极大手笔买了半头猪和半扇羊,其余瓜果蔬菜更不必提,满满当当堆了半间屋子。
看的蒲叔是目瞪口呆,连连道:“……这么多东西,能养活多少老百姓啊!”
苏辙去外头逛了一圈后,已明白过来蒲叔为何明明是知府仆从,看到这样一堆东西却会大惊小怪。
他道:“蒲叔,我带着元宝,来福前去集市采买时,听到了不少消息,还想请蒲叔帮着解惑一二。”
“自张大人来益州后,就开了私塾,分文不取,专教那些寒门勤学子弟。”
“像一些百姓遇上难事儿,第一反应就是前来找张大人,说张大人乃益州父母官,找他一准没错。”
“我想,张大人身居高位却一直节衣缩食,当日不顾我们误会收下那一车礼……是为了益州百姓吧?”
“甚至一开始我们加餐时,给您送去些,您并不推辞,可没过几日,就又与张大人一起吃酱菜和面糊糊,想必是见张大人生活凄苦,见益州百姓生活的水生火热,心中难安,觉得吃面糊糊心里会踏实些吧?”
那日张方平考问苏辙回来后就与蒲叔说此人聪明,当时蒲叔只露出与有荣焉的笑容,但他万万没想到,苏辙竟这样聪明,不过出门一趟,就什么都知道了。
蒲叔面露赞许,道:“你当真是聪明过人,你说的极是,当日大人找你们父子再索要布料,也是因最近天气严寒,雪雨不断,城郊有个村落在山底,那里两个月前遇上了落石,整个村落百余人死的
死伤的伤,如今正是需要眼前的时候。
苏辙不免想到近来早出晚归的张方平?,迟疑道:“前几日张大人脸上的伤也是因此而来?”
蒲叔一惊。
只是还未等他来得及说话,身后就传来了张方平的声音:“哦?你为何会这样以为?说说看!”
苏辙转过身来,果然见着张方平背手站在门口。
当日流血的伤口虽已结了痂,但看这伤口的样子,十有八九会落下疤的。
苏辙斟酌一二,缓缓开口:“回张大人的话,是因方才蒲叔的话推断出来的。”
“两月之前正是秋日,彼时雨水并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