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视线相对,江意也好,傅奚亭也罢,这二人对彼此都有一种先入为主的厌恶感。
放着一个大活人在跟前,江意首先想到的是去扒拉身旁的树木。
而傅奚亭这一伸手的动作,将她近几日来塑造的“良好印象”都给推翻。
她处处为难,处处刁难人家,而傅奚亭呢?
仅是那一伸手就能看出一切。
江意伸手推开傅奚亭,想往后退一步。
男人话语适时而起:“后面是水沟。”
江意伸出去的手顿在了半空,大抵是那只傻猫此时此刻还在坑里,她并不想下去陪他。
“偌大的豪宅,处处是坑,傅先生不反思一下?”
“总统府每年都要维修那么几次,何况是我这宅子,”傅奚亭搂着江意的腰往后走了一步,大抵是到了安全地带是,才松开了她。
江意惊魂甫定。
盯着傅奚亭,原以为这男人会借题发挥。
哪曾想,他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如春风似的浅显,但却能让你感觉到。
江意见他蹲下身子,将白色衬衫的袖子解开,往上推了推,蹲在坑边:“爪子给我。”
美短似乎是听懂了他的话,将爪子递给了他。
江意震惊吗?
有些许。
这些年,她游走各大场合所见到的人,青年人大部分都是恃才傲物目空一切的,如同她前几次交锋的傅奚亭。
而中年乃至老年人,接人待物也好与人相处也罢都是一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不拘小节的模样。
而今日的傅奚亭,让她隐隐约约看到了那么一些人的影子。
片刻的错愕被傅奚亭抓在眼里,男人没说什么,走到一旁浇花专用的水龙头边拧开水洗了把手。
“不回去?”
傅奚亭走了数步见江意未动,回眸望向她。
“豫园最近在修排水,晚上不要出来瞎溜达,以免踩坑。”
二人一前一后回到住宅楼,素馨看见自家先生袖子上湿漉漉的,联想起刚刚浑身脏不垃圾跑回来的猫,吓着了。
“先生还好吗?”
“恩。”
“江小姐抱歉,豫园近几日在修排水,夜间道路可能不是很好走,我忘记跟您提了。”
江意恩了声:“没事。”
“猫呢?”男人接过佣人手中的干毛巾擦了擦身上的水渍。
“被带去洗澡了。”
“关几天。”
“好的,”素馨温温回应。
傅奚亭不是个多言多语的人,江意对他的了解,应该要多于平常人一些,少年是家族斗争的牺牲品,多年蛰伏才逆风翻盘,不仅如此,他还成了掌控全国经济命脉的人,光是一个姓氏,在这个国家都是令人敬佩的存在。
傅家这一卖,存了几个人?
屈指可数。
可偏偏是这屈指可数的几个人,在全国都是响当当的存在。
这夜,江意辗转反侧,几近难眠。
清晨睁眼的时候,眼眸下的黑眼圈近乎藏不住。
时间过去越久,她越是心慌。
那种恐惧感每每在深夜时,总会在她的四肢百骸蔓延开来。
让她难以掌控。
成为她的主宰。
--另一方--
首都街头,男人一身西装在身,脖子上代表性的工作牌已经取下。
身旁,一双修长的指尖递了瓶罐装啤酒过来:“还不准备放弃?”
男人浅浅勾了勾唇角,夜风将他的思绪带走:“我有放弃的理由吗?”
“你没有放弃的理由,但你也有家人。”
身旁人劝说的话语不太走心,但确实也很扎心。
男人声音迟疑不决,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像极了那些抱有希望可却明知希望渺茫的人:“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哐——————。
身旁人手中的啤酒瓶砸在了地上。
她盯着他,动了动唇瓣,却许久都未曾开口。
江意下楼时,傅奚亭恰好拉开卧室门从卧室出来,二人四目相对,乍一对眼的时候傅奚亭系扣子的手顿了一下。
“早,”男人开口打破了静默。
“早,”江意回应。
“没睡好?”
“恩,”江意神色淡淡,没什么情绪。
而后,傅奚亭见这人的面部表情从呆滞瞬间就飞升到了精明,盯着他的样子跟森林里的小灰狼似的。
“我认床,傅先生能放我回去吗?”
傅奚亭心中好笑。
心想,这姑娘还挺精明。
“早认晚认都得认。”
傅奚亭没有接她的话,一边说,一边径直往楼下去。
江意觉得傅奚亭这话不对,紧赶慢赶追在人家的屁股后头:“我觉得你这个话有歧义,早认晚认这种说法在科学上是不成立的,人的身体机能和抵抗力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转变,指不定你现在放我走,我以后就不认了。”
江意这叫什么?
这叫上赶着给傅奚亭做思想工作。
前两日看见他就想让他滚的人,今儿转变了思想了。
还挺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