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干完活儿拍手站起来的阿舍尔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门口,提着食堂饭盒的罗淮。
“你运动了?”
罗淮把饭盒放在另一侧空闲的实验台上,一边摆碗摆筷子,一边打量苍白脸颊上晕着点儿薄红的阿舍尔。
刚把一个大男人塞到实验台下的阿舍尔撇了撇嘴,目光扫过饭盒,眉头又微微蹙了起来,“我说过我不想吃。”
“不吃对身体不好。”罗淮一板一眼道:“上午你只吃了半片面包,距离早餐已经过去五个小时了,按照人体对能量的需求,你该感受到饥饿了。”
腹中空空,但并不讨厌这种感觉的阿舍尔眼睛都不抬,依旧聚焦在手里的笔记稿上,“不吃不饿不需要。”
就像是个耍赖的小孩子,换成萨雅大概会说东西给你放在那,等你想吃了再吃;但偏偏罗淮不是萨雅,并不惯着这种熊孩子不吃饭的行径,只见下一秒——
笔记被另一只大手拿起来,放在了旁边的柜子顶上,那个高度,阿舍尔就是垫脚到极限都够不到。
不等阿舍尔发难,罗淮先一步道:“你也知道,你受军部的看护,在和军部签订保密协议的时候,我们有权负责你的人生安全,如果你自主选择拒绝用餐、因为这一顿饭昏死在实验室内,按照协议内容,算贝利斯先生你违规。”
长得像是老实人的罗淮实际从来都是咬住猎物就不撒嘴的狼。
这张被时常被严肃沉稳笼罩的面庞,在阿舍尔面前露出了一个微笑,“违规的处罚,贝利斯先生应该也是知道的吧?”
轻度违规,上报并罚钱;重度违规,直接失去人生自由任凭军部安排。
行,算你厉害。
进了阿舍尔口袋里的东西,就没有出去的可能,他就是这么霸道不讲理,自然也不会给罗淮任何拿捏自己的可能。
冷脸坐在桌前的阿舍尔眼神凶地几乎能把罗淮射穿,“吃什么。”
问句硬生生被说成了陈述句。
“西红柿鸡蛋汤,青椒炒肉,米饭,还有一块巧克力蛋糕。”
罗淮一一把餐盒摆开展示在阿舍尔眼前,“蛋糕是食堂阿姨专门给的。”
阿舍尔嘴皮子动了动,“魅力真大,连食堂阿姨都不放过。”
罗淮抬眼轻飘飘地扫了阿舍尔一眼,语调平平,“阿姨听说是给你打饭,才专门加的。”
军部给的资料里说阿舍尔喜欢巧克力蛋糕。
“……”
被憋得不上不下的阿舍尔缓缓吐出半口气,伸手准备吃蛋糕,谁知又被那只一看就很有力量感的手掌挡住了。
烦。
“你还想干什么?”
逼人吃饭,话里带刺,还不让他吃蛋糕,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罗淮甚至感受到了对方语调里淡淡的委屈。
罗淮眉头微动,把叉子轻轻放在蛋糕旁边,直板的声线稍稍柔和,“先吃饭,再吃甜点。”
顿了顿,想到了每顿饭都要被哄的小侄子,罗淮又补充了一句:“乖乖听话。”
莫名有种老父亲哄儿子吃饭既视感的阿舍尔一抖,闭嘴拿起筷子安静用餐。
而自觉知道怎么治阿舍尔的罗淮也落座对面,开始吃另一份午饭。
吃饭中途,罗淮算是见到了阿舍尔的挑食。
西红柿不吃,青椒不吃,纯肥的肉不吃,巧克力蛋糕里夹的果酱不吃。
一顿饭,阿舍尔挑挑拣拣吃了三分之一,剩下的三分之二剩在盘子里,就是罗淮磨破嘴皮子,阿舍尔都不再动一口。
见此,一向接受光盘教育的罗淮微微沉脸,“太浪费了。”
“别给我带就不会浪费。”阿舍尔唇角下压,胃里的食物叫嚣着存在,让他有种不习惯的饱胀。
瞧见了阿舍尔微皱的眉头和覆在胃部的手,差点儿把阿舍尔当队员教育的罗淮抿唇,沉默地开始收拾餐盒餐具,只在准备出门处理垃圾的时候低声道:“下次我少带点,别浪费。”
转身即将迈出门的那一刻,罗淮听到了背后的回答——
“知道了。”
还夹着淡淡的不耐烦和燥意,但罗淮莫名知道,这是阿舍尔的妥协和让步。
他心想,这样的阿舍尔似乎也不招人讨厌,甚至有种奇怪的可爱……
在走廊里将剩饭剩菜放到回收箱上的罗淮,想着阿舍尔瘦到一只手就能把住的腰,正准备清理餐盒,就听熟悉的声音喊他进去拧瓶子。
阿舍尔真的搞不懂,这些化学药剂能不能体谅一下他们这群研究员的力气,这么紧这么密,不叫个帮手谁能拧得动啊?
罗淮没犹豫,甚至想都没想一下,放下餐盘先回到实验室给阿舍尔拧瓶子,等把三排瓶子都拧松后才重回走廊。
只是才看到回收箱,罗淮就拧起了眉头。
属于自己的餐盒本就干干净净,而阿舍尔剩下三分之二食物的餐盒竟然空空如也,连一丝汤汁都不见影子,干净到让他想起饥饿许久的流浪狗或许会将盘子舔舐得这么干净。
难不成是研究所里随时巡逻的清洁机器人?可不应该连着餐具也都收走吗?
正当罗淮思索的时候,隔壁实验室忽然探出一个发根深棕的金色脑袋